沈夫人眼眶通紅,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夫君毫不留情面的訓斥,還捱了一巴掌。

    “侯爺,妾身想爲珠兒出一口惡氣,衝動之下行事,手段不夠周全,方纔讓人鑽了漏洞反將了一軍。”

    沈夫人害怕盛怒之下的承恩侯,不敢爲自己辯駁。

    承恩侯冷聲說道:“你這段時間去給母親晨昏定省,她不願意見你,你便是站在門口等,也得給我等上一個時辰再回來。”

    沈夫人臉色煞白,老夫人早己免了她晨昏定省,即便她要裝孝順去請安,老夫人一次都不曾見她。

    莫說她站一個時辰,即便是從早站到晚,老夫人也不會請她進屋。

    承恩侯讓她故意做樣子給老夫人看,同時也在變相懲罰她。

    “侯爺……”

    “事己至此,多說無益。”承恩侯打斷她的話,沉聲說道:“你現在帶淮兒去母親那兒請罪。”

    沈夫人心裏憋屈,卻又只能嚥下這一口惡氣,轉身走出書房。

    沈少淮一向不會在沈夫人與承恩侯爭論時插話。

    尤其是今日他的確做錯了,承恩侯又在氣頭上,他若爲沈夫人開脫,無異於火上澆油,這一把火還會燒到他身上。

    他沉默地走出書房,便見沈少恆大搖大擺地走來。

    “哎呀,二嬸,你這臉是誰打的啊?”沈少恆攏着大袖子,湊過來盯着沈夫人紅腫的臉,驚訝地說道:“不會是二叔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怪你教子無方,方纔打你耳光吧?”

    沈夫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沈少淮緊緊皺着眉頭。

    “二叔,這裏頭是不是有誤會啊?二嬸雖然教出我這麼個浪蕩子,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覺得她教不出正人君子。”

    沈少恆看向書房門口的承恩侯,嬉皮笑臉地說道:“再說了,二弟一向只讀聖賢書,不是那樣的人。他就連睡通房,還得二嬸定日子呢。他若是好色之人,哪裏會聽二嬸的話,早便私底下偷偷鑽通房的被窩。”

    是啊,沈少淮若是好色的人,早就私底下偷腥了,所以纔會在外養女人!

    門口的幾個人全都聽出這麼個意思,臉色頓時發青。

    沈少恆欣賞着他們憋屈的模樣,心裏一陣暢快。

    他無意間聽到關於沈少淮在外養女人的傳言,當即便回府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很疼愛他,一心想讓他繼承爵位,可惜他不爭氣,對這個位置也不感興趣。

    隨着沈少淮日漸出息後,老夫人也開始動搖了。

    今日他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又表示想要學好,打算自己繼承爵位,替己故的父親守好侯府。

    並且煽動老夫人請族親出面,逼迫承恩侯請封他爲世子。

    老夫人同意了。

    “二叔,氣大傷身,咱們有話好好說,誤會開解了便成,莫要動手動腳。”沈少恆雙手背在身後,斜睨向沈夫人:“祖母明日請族親來侯府,二嬸的臉被打腫了,該如何見人吶?”

    沈夫人臉色驟變:“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承恩侯與沈少淮也無法保持淡定。

    沈少淮纔出事,老夫人便要請族親過來,恐怕是想逼着承恩侯請封沈少恆爲世子?

    沈少恆毫無城府地說道:“大約是二弟考取到功名,光宗耀祖了,祖母打算讓二叔爲他請封世子。”

    三人沉默片刻,再也坐不住,當即去見老夫人。

    沈少恆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嗤笑了一聲。

    此事說來還得感謝他那個大妹妹呢,若非是他這個二嬸要對付她,也不會弄巧成拙害了沈少淮,讓他藉此機會在他們手裏撕咬下一塊肉。

    沈少恆回到房裏,洋洋灑灑寫一封信,吩咐人送去給沈青檀。

    ——

    沈青檀在南水街看完熱鬧後,便坐馬車回國公府。

    她摸透了那幾個人的心思,方纔能促成這一出大戲。

    朱玉不見得愛慕趙頤,只是愛慕能給她榮華富貴的趙頤,任何能給她富貴生活的人,都能夠取代趙頤在她心裏的地位。

    昨日朱玉被趙頤恫嚇一番,心裏難免會生出恐懼,害怕趙頤抓她送給江大人。

    今日來了一位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朱玉哪裏會不動心思?

    只要攀上了沈少淮,趙頤便也不會動她了。

    沈夫人必定會看到令她憤怒的一幕。

    憑着沈夫人對沈少淮的極致掌控欲,如何能容忍朱玉勾引沈少淮呢?

    她再讓人傳消息給沈少恆,就是不知道沈少恆能否抓住這次機會,順勢奪回世子之位。

    希望這位堂兄,不會令她失望啊。

    回到蘭雪苑,沈青檀重新梳洗一番,便收到沈少恆送來的信。

    她有些意外,坐在銅鏡前,拆開薄薄的信封,抽出一張信箋,上面的字體歪歪扭扭,像是小狗爬過似的,醜的沒眼看。

    【大妹妹,明日天氣甚好,大哥邀你來府中看變臉的戲法,這可是戲班子的拿手絕活。】

    沈青檀:“……”真有夠損的。

    她把信遞給流月:“燒了。”

    “欸。”流月拿信去燒。

    聽雪爲沈青檀重新上妝,特地化的桃花妝。

    沈青檀拿着螺子黛描完眉,攬着銅鏡放遠一照。

    鏡子裏照進另一道人影。

    她愣了愣,水眸在銅鏡中對上男人漆黑的雙眸。

    趙頤望着沈青檀明媚絕俗的臉,描畫上精緻的妝容,顯得愈發光豔逼人。

    他溫聲開口:“又要出去?”

    “是啊。”沈青檀被他注視的渾身不自在,放下手裏的銅鏡:“西嬸約我出府遊玩。”

    趙頤有些意外沈青檀與西夫人交好,隨即想到西夫人的性子,他便揉了揉眉心。

    沈青檀注意到他的反常:“怎麼了?你不願意我出門?”

    “……不是。”趙頤並不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叮囑道:“出門在外小心謹慎一些,不可放下戒備心。”

    沈青檀眉眼含笑道:“我是與西嬸一塊出去,你放心吧。”

    趙頤:“……”就是因爲她,我才放心不下。

    不一會兒,西夫人的婢女來請沈青檀出府。

    趙頤坐在榻上翻了一頁書,終究是不放心,出府跟上沈青檀與西夫人的馬車,來到一處僻靜的宅院門前。

    他挑開車簾子一看宅子掛的牌匾,眼皮子猛地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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