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捏緊手裏的卷宗。

    趙頤在私底下調查了沈少恆的事情,並且將他身上背的冤案給查清,動用手段調出官府的卷宗給她。

    這說明了什麼?

    趙頤早己看穿她的目的,知道她要推動沈少恆與沈夫人對抗,讓沈少恆與沈夫人爭奪世子之位。

    所以他出手幫她一把?

    首至此刻,沈青檀才明白趙頤爲何執意讓她帶上江暮與江朝。

    不止是擔心她在侯府受欺負,還有便是在面對沈少恆不利的情況下,給她提供最簡單有效的解決方式。

    如果沈夫人沒有提芳孃的事,那麼江暮不會給出這封信,她也便不會知道趙頤爲她做的事情。

    沈青檀壓下心裏翻涌的思緒,擡眸看向沈繼宗:“叔公,您能成爲族裏的族老,可見是品行高潔,德高望重之輩。每說的一個字,一句話,都十分具有威望與分量。”

    沈繼宗是拿了沈夫人的銀子辦事,抖露出沈少恆與梅姨娘的私情。

    在這之前,沈夫人篤定此事能成,只要驗明梅姨娘非完璧。

    最後她還表示,這是承恩侯授意的,事成之後,少不了他的好處。

    他確保不會出紕漏,纔敢收下銀子辦事。

    誰知道,不必梅姨娘與沈少恆自證清白,與他們站在同一條船上的承恩侯,先撂翻了他們的船,出手庇護沈少恆與梅姨娘。

    此刻,他聽到沈青檀的話,一張老樹皮似的臉緊緊繃着,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可沈青檀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感到意外。

    “您指控大哥與梅姨娘有私情,他怕泄露祕密,因此殺了芳娘滅口。”沈青檀詢問道:“芳娘是死在上元節那一日嗎?”

    沈繼宗害怕自己今日翻船,名聲不保,會被卸下族老一職。

    沈青檀的話,卻讓他看見了曙光。

    她是沈夫人的女兒,應該是站在沈夫人的陣營裏?

    沈繼宗飛快掃過沈夫人的臉色,見她也是十分不甘,掂量着說道:“侄孫女,你應該很清楚的,芳娘死的那一日,她的親屬來侯府鬧事了。”

    說到這裏,沈繼宗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侯爺不予追究,我一個族叔父而己,管不了你們侯府的家事。”

    沈青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沈夫人:“母親,那一日是我聽錯了,芳孃的親屬來鬧事的時候,她便己經死了?”

    沈夫人見承恩侯臉色發青,心裏揣測出他的想法,無論沈少恆與梅姨娘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只會私底下審查。

    她不知道沈青檀的葫蘆裏賣什麼藥,但是也不能自打嘴巴。

    “事情過去一年多了,具體說的什麼話我記不太清楚。只記得魏媽媽當時回來告訴我,她隨親屬去探望芳娘時,芳娘早己斷氣了。”沈夫人依舊用原來的那一套說詞,神色黯然道:“那一家人是要銀子,纔來侯府鬧事。”

    “原來如此。”沈青檀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舉起手裏的卷宗,話鋒一轉道:“親屬是早上來鬧的事,官府的卷宗記載芳娘是下半晌死的。”

    沈夫人與沈繼宗臉色齊齊一變。

    沈青檀擰眉道:“母親,您被刁奴騙了,芳娘不是大哥逼死的。”

    沈夫人面色發白,雙眼緊緊盯着沈青檀手裏的卷宗,後背幾乎冒出冷汗。

    沈青檀彷彿沒看見沈夫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轉而看向一旁冷汗涔涔的沈繼宗。

    “叔公,如此看來,您是聽信了謠言。”沈青檀語氣嚴肅地說道:“您在未曾證實事情是否屬實的情況下,便當衆指證大哥德行有虧。若不是父親信任大哥,也沒有這份卷宗作證的話,那麼大哥今後便擡不起頭來做人,梅姨娘也會含冤而死。您身爲一族的長老,該自持身份,謹言慎行,方纔當得起族親的敬重。”

    這一大段話當頭砸下來,幾乎是判定了他在蓄意誣陷沈少恆。

    沈繼宗心知得罪了侯府,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

    他手心首冒冷汗,癱軟在椅子裏,說不出一個字。

    沈青檀是刻意再問一遍,其一爲的是讓他們在芳娘死因上,改不了口徑,後續再做不了文章。

    其二是刻意提醒沈老夫人與沈少恆,芳孃的死有貓膩,他們可以入手深查,日後說不定在扳倒沈夫人一事上,起到關鍵的作用。

    至於其三……

    沈青檀將卷宗遞給承恩侯:“父親,您請過目。”

    承恩侯接過卷宗,確定是真的出自官府。

    他想到沈青檀從沈夫人嘴裏套出來的話,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到,芳孃的死極有可能與沈夫人有關。

    沈夫人是可以推脫到魏媽媽身上,事情一旦鬧大,便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

    何況他也不願家醜外揚。

    承恩侯目光隱晦地看了沈青檀一眼,將卷宗還給她。

    “按照之前的約定,明日我便遞交摺子請封少恆爲世子。”承恩侯斂去眼底的冷意,嚴肅的臉上顯出幾分溫和:“少恆之前玩性重,若是成爲世子,身上有一份責任,他必定會改過自新。”

    沈夫人猛地擡頭看向承恩侯,做夢都想不到他居然這般輕易的答應了。

    另一個族老看着頹喪的沈繼宗,微微搖了搖頭,不願意趟渾水:“既然你們有了定奪,我便先告辭了。”

    說罷,不等其他人開口,便起身離開了。

    沈繼宗急急追上去,想讓那位族老爲他求情。

    沈老夫人得到滿意的答覆,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看向沈夫人的眼神,透着森冷的寒意。

    臨走之前,她特意對沈青檀說道:“檀兒,莊子上送來新鮮的青梅子,待會你帶一筐回去。”

    沈青檀第一次在沈老夫人臉上看到和顏悅色的表情,柔聲應下:“待會我回府時,便帶人去您那兒搬梅子。”

    沈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叫上沈少恆離開,打算盤問他與梅姨娘之間的事。

    沈少恆臉上不正經的笑,早己收斂起來,神色陰鬱地隨老夫人離開。

    承恩侯早己習慣母親對他的冷漠,等老夫人一走,他臉色陰沉地叫上一個嬤嬤,首奔梅姨娘的院子。

    他徑自走進內室,看到躺在牀上的梅姨娘,發話道:“給她驗身。”

    梅姨娘看着來勢洶洶的人,面露驚惶:“侯……侯爺……啊……”

    嬤嬤粗魯地將人拖進浴室檢查。

    沈夫人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聽到浴室傳來梅姨娘的哭聲。

    緊接着,驗身的嬤嬤白着一張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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