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翻開第二個戲本子,此時的心情十分平靜,不如昨日初次聽戲時的憤怒。

    她看完整個故事,便知道這個故事影射的是勇毅伯府的醜事,只不過與皇家祕辛有相同之處。

    無論先帝多麼昏庸暴政,只要事情關乎到皇家的體面,總得要遮掩一二。

    長公主發話道:“你告訴他們不必繼續往下查了。”

    沈明珠買通班主唱的戲是要毀掉沈青檀,那麼第二個買通班主的人,即便不是沈青檀,也會與她有關聯。

    錦衣衛的人都是人精兒,大抵也是懷疑到沈青檀的身上,只是沒有拿到證據。

    而她今日特地請沈青檀來長公主府做客,錦衣衛的人便拿捏不準她的態度。

    因此在沒有找到證據之前,便先派人來彙報進展,試探一下她的態度,究竟要不要一查到底。

    女官應下:“奴婢這便去回話。”

    “等等。”長公主喚住女官,吩咐道:“那些被拐來的人,若是沒有作惡的話,那便助他們找到親爹孃。”

    “是。”女官沒有退下去,而是詢問道:“殿下,班主還交代了一件事兒,其中有一個孩子被他拐來賣掉了,要不要去查?”

    隨後,她又拿出一張字據和一塊玉佩:“這是錦衣衛在班主的住處搜到的東西,據班主交代,說是買孩子的人留下的信物。”

    長公主皺緊眉心:“他們還賣了孩子?”

    女官點了點頭:“具體的事項,還得傳劉大人說與您聽。”

    長公主的確想知道班主究竟犯了多少事兒,便讓女官去將錦衣衛劉大人傳進來。

    不一會兒,劉大人進了大殿,向長公主行一禮。

    長公主問:“那人發賣了多少孩子?”

    “回殿下的話,他只發賣了一個。”劉大人拿出厚厚一沓口供,翻到這一樁案子:“起初班主不肯交代,我們用了刑,方纔撬開他的嘴。”

    “他說當年在南凌州搭戲臺子唱戲,拐了三西個相中的小孩子。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一位打扮的很體面的下人找上他,指定他擄走當時在臺下看戲的一個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穿着打扮很富貴,是一個小少年帶着來看戲的。那位下人告訴班主,小女孩是她家小姐的孩子。”

    “因着孩子的父親家世富貴,她家小姐的家世低微,男子將孩子強行給帶走了,不願意許她家小姐名分。”

    “她家小姐無法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無論花多少銀子,都是要將孩子給搶回來。”

    “班主怕惹麻煩,從來不會拐出身富貴的小孩,但是對方給的銀子多,他見錢眼開,還是鋌而走險地搶了孩子。”

    “班主留了心眼兒,擔心是有人做局坑害他。他便讓那位下人寫了字據,保證是她委託他們拐的人,最後保險起見,還又偷走了下人的玉佩。”

    劉大人將班主犯案的具體細節,全都一一交代出來。

    長公主皺緊眉頭,那位班主大概是第一次拐出身富貴的小孩,心裏怕惹上事兒,這麼多年以來一首將這兩樣證物留在身邊。

    突然,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

    “劉大人,小女孩身邊還有人呢,班主又是怎麼將人給拐走的?”

    劉大人循聲望去,瞧見沈青檀的表情有點怪異,究竟怪在哪裏卻又說不上來。

    “他們是明着搶,特地點了幾個武生相互打架,打到小女孩面前,再打到帶着她的少年身上,趁着混亂搶走孩子,拿蒙汗藥捂暈了帶走。”

    劉大人繼續說道:“班主說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那是因爲拐走孩子之後,先前丟了孩子的人報了官,他急急忙忙帶着人出城避風頭,這才發現小女孩手腕上戴着的手鐲子很不一般,害怕攤上了事兒,不敢打小孩身上物件的主意。等風聲沒那麼緊的時候,他纔將孩子給了主顧。”

    沈青檀喃喃地說道:“這樣嗎?”

    劉大人回:“是啊,班主說當時害怕極了,若非接了這一樁買賣,他早就換了地兒。那個小女孩又鬧騰的慌,他只能等藥效一過,便又繼續拿藥捂暈了。如果官府再嚴查幾日,他便要殺了那個孩子去逃命。”

    他之所以知道的這般詳細,全是因爲長公主交代辦的案子,不敢馬虎了,每一樁事情的細枝末節全都審問出來。

    沈青檀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眸光再次落在長公主手裏的字據與玉佩上。

    這塊玉佩熟悉到她閉上眼睛,只是摸紋路都能摸出來。

    因爲魏媽媽身上有一塊一模一樣的,她之前說是男人給她的定情信物,不知怎的給弄丟了。

    沈夫人便賞了她一塊上等的和田玉料,魏媽媽的男人用這塊玉料,重新給她做了一塊與定情信物一模一樣的玉佩。

    唯一不同的便是玉料的品質,一塊是低劣粗糙的玉,一塊是上等的和田玉。

    雕刻的圖案沒有什麼差別。

    她曾經一度以爲沈夫人是趁着她和家人走散,然後偷偷將她給拐抱走。

    萬萬沒想到沈夫人竟然是僱人將她給明搶了!

    “這個小女孩命還挺大的。”沈青檀強壓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緒,極力的維持着冷靜:“班主認得出買主嗎?”

    “對方很謹慎,沒有露面,那下人模樣普通,班主早就忘記長什麼模樣。”劉大人說道:“他們一起拐了好幾個,當時城裏一片混亂,他也沒敢去打聽小女孩是哪家的孩子。”

    “行了,你們原本是爲皇上辦事,本宮請了皇上的口諭讓你們辦了這件差事。”長公主按一按眉心,將字據與玉佩遞還給劉大人:“全都移交給大理寺去處理。”

    “是。”劉大人離開了。

    沈青檀脣瓣翕動,幾次欲言又止。

    終究是第一次與長公主打交道,還未弄清楚她究竟爲人如何,沈青檀不敢貿然請長公主幫忙讓錦衣衛繼續去調查,畢竟錦衣衛不是長公主能隨意調動的。

    至少她現在離真相更進一步,決定回去之後,便請趙頤幫忙派人去南凌州的官府,調查一下當年有哪幾家報官了。

    ——

    沈青檀從長公主府回到國公府,門僕知會道:“二奶奶,秦老闆在正廳等您。”

    秦老闆來了,莫非是他妻兄那邊傳信來了?

    沈青檀想到這裏,便快步朝正廳走去。

    走到一半時,她便瞧見府裏的下人們滿臉喜氣,快速朝一個方向走去:“你走快一點兒,去領個賞錢,怎的還這般慢吞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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