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辭眸光一暗,神色變得嚴肅,決定回京城見沈青檀一面。

    沈少恆想起年幼時的事兒,臭着臉嘀咕一句:“小丫頭走丟之前可囂張了,看見我就愛翻白眼,幹了壞事老愛栽贓我。因爲我幹壞事,二嬸不會責罰,所以她一闖禍就推到我頭上。”

    他受不了冤枉氣,便想給她一個教訓。

    她卻說:“你是個沒爹沒孃的野孩子,你搶了我的爹孃,我討厭你,我就是要冤枉你!”

    他從未曾討厭過一個人,最討厭的就是那時候的沈青檀。

    顧宗辭似乎有了興致,繼續問道:“她被找回來之後,性子變了?變得愛親近你了?”

    “她回來之後變得很膽小,成了一個嬌氣包,的確很愛親近人,可她只愛纏着親哥,不喜歡我這個堂哥。”沈少恆冷笑一聲:“算了,至少她不再栽贓我。”

    可依舊是個討厭鬼。

    因爲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又軟又嬌氣,纏着沈少淮撒嬌的小模樣,特別招人稀罕。

    尤其是一張小臉蛋兒粉嘟嘟的,他偷偷地掐了一下,白嫩嫩的臉蛋紅了一塊。

    他當時驚住了,她的小臉蛋也太軟嫩了,他都沒用多大的力氣呢。

    有生以來,他乾的壞事數不勝數,卻是第一次有些無措,還有一些心虛。

    尤其是她圓溜溜的眼睛裏含着兩泡淚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肉肉的小手點着臉:“哥哥,痛痛。”

    他覺得自己心都化了,決定不計前嫌,好好疼愛她,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嫡妹。

    誰知,他正要哄的時候,小丫頭腦袋一扭,扎進沈少淮懷裏撒嬌。

    沈少淮嫌棄她的眼淚,拎着她丟給嬤嬤,然後板着小臉走了。

    他當時心裏覺得痛快了,正要取笑小丫頭,只見她趴在嬤嬤的肩膀上,眼巴巴地看着沈少淮離開,癟了癟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他看了有些心煩,沈少淮那假正經有什麼好的?

    人家都不稀罕她,她偏要上趕着討嫌。

    他賤兮兮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小臉,小丫頭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從那以後看到他就跑。

    沈少恆回憶起這些往事,覺得自己有些蠢。

    小丫頭罵他是個沒爹沒孃的野孩子。

    一個三歲的孩子說出這些話,何嘗不是身邊的人教的?

    只怪他年紀小,看不明白這些事兒。

    沈少恆隨口問道:“老顧啊,你來關州是來巡查鋪子的嗎?”

    “我來捐糧食。”顧宗辭以捐糧爲藉口,遮掩住他的真實目的。他詢問道:“你來關州買糧食,也是爲了捐糧嗎?”

    “是啊。”沈少恆又問:“你後面幾輛馬車都是裝着糧食嗎?”

    顧宗辭頷首:“先運幾車糧食,剩下的幾車糧食,晚一點再運到關州城內。”

    沈少恆心中一動,繼續問道:“你何時回京城?”

    顧宗辭回道:“今日回城捐糧,再休整一夜,明日啓程回京。”

    沈少恆眼睛一亮,之前還愁怎麼運銀子去京城呢。

    若是有顧宗辭打掩護,便能瞞過關卡的士兵。

    畢竟每個城池都設有關卡,而過關卡需要出示路引,路引有個人詳細的信息。

    他一個侯府世子,手裏有大筆錢財,未免太過引人注目了。

    何況關州又有欽差來查貪官,他就算是存到錢莊,也容易暴露出來。

    “我本來是找你和老秦買糧食捐給災民,可對方擡價太高了,我便不與人搶功勞,將這做好人好事的機會留給對方。”

    沈少恆坐到顧宗辭的身邊:“買糧食的銀子,我又要重新帶回京城去,不如你順便捎着我一塊回京?”

    顧宗辭沒有多想,一口應下來。在沈少恆的指引下,來到小鎮口的一戶農家。這一家人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嫗與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娃。

    老嫗眼睛看不見,家裏家外的活計,全都是小女娃做了。

    沈少恆將銀子藏在這兒,從京城帶來的西個隨從,全都留在這兒看守銀子。

    他給了老嫗一包碎銀子,還有兩麻袋糧食做爲報酬。

    顧宗辭看到沈少恆搬出六口箱子,意識到不對勁。

    沈少恆即便是要捐糧食,也沒必要帶六箱銀子,而且還藏得這般隱蔽,倒像是怕被人發現。

    雖然關州鬧災荒,錢財不能外露,否則容易被人打劫,捂嚴實一點也在情在理。

    但是聯想到沈少恆在馬車上的態度,像是刻意要蹭他的馬車回京,言行間有些過於熱情了,似乎怕他不答應。

    沈少恆身爲侯府的世子,完全可以自己回京。

    除非是有別的隱情,不得不向他求助,以此做掩護?

    顧宗辭想到這裏,盯着箱子的眸色深幽了幾分。

    兩個人一塊上了馬車,沈少恆解決了壓在心頭的一樁大事,心情變的明亮。

    他拍一拍袖子,嘆了一口氣:“若是沒人來與我搶糧食,我也不至於再辛辛苦苦的將銀子運回京城,倒是拖累你了。”

    沈少恆來關州的時候,便對沈青檀放言,他是來摘桃子的。

    到時候他把這一批銀子擺在沈青檀的面前顯擺顯擺,讓她看看她的大哥有多能耐。

    他美滋滋的想着要分一半給沈青檀,好讓她知道,她打小死纏爛打的親哥,對她只有利用和算計。

    而她很討厭的大哥,尚存一息沒有被泯滅掉的良知,懂點好歹的。

    “你是刻意從京城運了銀子過來買糧食賑災的?”顧宗辭是知道內情的,當初秦老闆與他商量,兩個人合力將糧食轉運到關州,再請人擡價賣給那些貪官填補糧倉。

    貪官們知道被坑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認賬。

    而沈少恆就是來擡價的那個。

    至於沈少恆完成沈青檀交代的任務後,究竟是不是真的還額外帶了銀子來賑災,那就有待商榷了。

    畢竟沈夫人孃家的祖籍在關州,關州又出了貪官,沈少恆手裏冒出這麼大一筆錢財,不得不讓人起疑。

    “關州的流民逃荒到皇城腳下,我那二叔負責安置救濟那批流民。我尋思着得先治根,只要關州的災民有糧食喫,那他們就不會再涌向京城。”

    沈少恆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模樣,食指扣了扣鼻翼,不太走心的抱怨道:“我頭一回做好人好事,便受到阻礙了,你說鬧心不鬧心?”

    “倒也不至於。”顧宗辭說:“我手裏另有一批糧食,可以賣給你圓了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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