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目光冷冽:“你不是說能醫治的嗎?”

    “你們府上日子拮据,再請幾回郎中,恐怕得變賣宅子了,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

    郎中勸道:“你孃的病再治,也不能自個下牀走動。請郎中的銀子,倒不如買些好的給她喫。”

    趙珏的自尊心,再次受到重創。

    不僅是鎮北王府的下人,就連一個郎中也瞧不起他。

    趙珏另外找了幾家,無一例外,全都拒絕了。

    -

    興寧街趙府,二夫人躺在牀上,雙手雙腳不能動彈,任由沈明珠扶着她靠在牀頭。

    在國公府暈倒後,再次醒來,她便癱在牀上,生活不能自理。

    沈明珠看着眼歪嘴斜的二夫人,哪有往日的威風?

    她拿着一塊帕子,墊在二夫人的下巴,端着一碗稀粥餵給二夫人喫。

    二夫人喫慣山珍海味,本該喫不下寡淡無味的稀粥。

    可此時此刻,她卻一口接一口地喫下肚。

    害怕自己不喫,會被餓肚子。

    自從前兩日趙珏對二老爺說,手裏沒有銀子給她治病後,沈明珠便趁着家裏的爺們出門,不給她飯喫,不給她水喝。

    昨日夜裏趙珏回家看望她,她便向趙珏告狀了。

    今日沈明珠轉性喂她東西喫,恐怕是捱了訓。

    二夫人心裏冷笑一聲,即便她癱瘓在牀上,也能磋磨沈明珠。

    沈明珠垂着眼簾,一聲不吭地伺候二夫人喝下兩碗粥,再喂她喝了一杯水,給她抹一抹嘴,扶着她躺下。

    沈明珠哪兒都沒有去,坐在一張椅子裏,就近守着二夫人。

    二夫人盯着沈明珠隆起的肚子,眼珠子轉動一下,計上心來。

    “珠兒,老太太對小輩很和善,出手向來闊綽。咱們家快要揭不開鍋了,你去國公府一趟,問老太太要點銀子。”

    二夫人嘴歪了,吐字不清,一段話說下來,口水也跟着淌下來。

    沈明珠眼底閃過嫌惡,沒有搭話。

    二夫人繼續說道:“我們去要銀子,老太太不會給。你去要銀子,她看在孩子的情面上,會給你一筆銀子。”

    沈明珠心裏冷笑,老虔婆半截身子入土了,還在算計這,算計那。

    只有進了棺材,纔會徹底消停。

    二夫人見沈明珠裝聾作啞,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張嘴罵人。

    驀然,小腹發脹,想要出恭。

    “你……過來。”二夫人指使沈明珠:“伺候我出恭。”

    沈明珠聽了這話,忍不住發笑:“婆母,我大着個肚子,伺候不了你去出恭呢。”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我肚子裏的孩子有個好歹,還如何去國公府,問老太太要銀子?”

    二夫人噎住了,口齒不清地說道:“秋……秋蟬……讓她……她來伺候我。”

    “秋蟬去繡坊接活幹了,她不掙銀子補貼家用,咱們喫什麼?喝什麼?”

    沈明珠倒一杯水,遞到二夫人嘴邊:“你再忍忍,等秋蟬回來,再讓她帶你去淨房。”

    二夫人臉色驟然一變,看着沈明珠眼底的惡意,頓時明白過來了。

    這個賤人不是怕挨訓,才喂她喫的。分明是記恨她告狀,故意喂她喫的,讓她想出恭,逼她出醜。

    她緊緊閉着嘴巴,不肯喝水。

    “婆母,你可得憋着,別漏在身上了,若是叫三爺知道,恐怕都不願意認你這個娘。”

    沈明珠看着二夫人憤怒的模樣,心裏生出一陣快意:“公爹整日宿在青樓,連家都不願意回了。他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你給休了?”

    二夫人臉色煞白,他們二房被除族之後,二老爺便覺得沒有盼頭了。不僅宿在青樓,還想要給青樓裏一個女人贖身。

    若非是家裏窮,早便將人領回府了。

    “說來說去,到底是窮鬧的。”沈明珠往二夫人心口上扎一刀:“你從庫房搬出來的銀子,若是沒有被老太太收繳了,使奴喚婢的,日子過得不知有多滋潤。現在倒好,你守了二十多年的銀子,全都進了沈青檀的兜裏。”

    二夫人氣血翻涌,一股血腥氣涌上喉間,硬生生地嚥下去。

    每每想到這一件事,她便恨意難平。

    只差一步,她便可以把銀子搬出國公府。

    偏偏功虧一簣。

    丟了銀子不說,還癱瘓在牀上。

    內急來勢洶洶,憋脹得慌。

    “求你……”二夫人哀求道:“求求你,帶我去淨房小恭。”

    她雖然不是國公府的二夫人了,但養尊處優這麼多年,自尊心極強,無法忍受自己便溺在身上。

    沈明珠看着二夫人一改往日的囂張氣焰,放下自尊和身段哀求她,心裏十分痛快。

    自從她嫁給趙珏後,每日都要在二夫人面前立規矩,不僅要伺候二夫人用膳,還要伺候她洗腳。

    二夫人有火氣便往她身上撒,動輒打罵她,分明是沒有拿她當人看。

    侯府倒臺後,她夾着尾巴在二夫人手裏討生活,生怕二夫人一個不順心,便讓趙珏休了她。

    如今老天爺開了眼,讓二夫人癱在牀上。

    沈明珠心裏恨毒了二夫人,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自然要狠狠報復回去。

    “明珠……”

    二夫人一張口,沈明珠把杯子裏的水,灌進她嘴裏。

    茶水嗆到氣管裏,二夫人劇烈咳嗽,下身涌出一股熱流,一股子臊味在屋子裏瀰漫開。

    二夫人懵了,意識到自己便溺在身上後,徹底崩潰了。

    恰好此時,趙珏從外進來,聞到屋子裏的異味。

    他皺緊眉頭,眼底閃過厭惡。

    趙珏厭惡的表情,更加刺激到二夫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沈明珠率先開口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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