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被打懵了,難以置信地看向二老爺。

    二老爺的手在發抖,這哪裏是玉娘,分明就是月娘。

    老鴇說月娘被一個公子哥贖身帶走。

    這個公子哥竟然是趙珏嗎?

    二老爺無法想象,實在是太荒唐。

    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更不能說出他和月娘之間的關係。

    二老爺揚起手又是一巴掌打上趙珏的臉。

    趙珏反應迅敏,一把扣住二老爺的手腕:“爹,你這是在幹什麼?”

    沈明珠隱忍着小腹傳來的抽痛,趁機說道:“你停妻再娶,此事傳出去之後,你讓公爹今後如何做人?你今後又如何翻身?”

    她看着梨花帶淚,我見猶憐的月娘,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沈明珠咬緊牙根,繼續說道:“三爺,你別一錯再錯了。你不爲自己着想,得爲公爹着想。”

    二老爺聽到沈明珠的話,心裏很認可,趙珏是一點都不爲他這個做爹的着想。

    當初,他問趙珏要月娘的贖身銀子,趙珏卻是說他身上沒有銀子。

    如今不但給月娘贖身,還有銀子給月娘辦昏禮。

    並且騙他,月娘是個孤女,帶着家底嫁進門。

    “你不能娶她。”二老爺看着默默垂淚,楚楚可憐的月娘,態度強硬地說道:“明珠肚子裏懷着你的孩子,你還未休妻,再另娶媳婦,簡首就是不成體統。”

    沈明珠抱着自己的肚子,一邊抹淚,一邊哽咽地說道:“我如今孑然一身,三爺休了我,我便沒有容身之處,這是要逼死我。橫豎一個死,我就算是死,也要將今日之事鬧到官府去,請官老爺做主,還給我一個公道。”

    月娘似乎被沈明珠的話嚇壞了,臉色煞白,倉皇無措,細嫩的手指緊緊攥着趙珏的衣袖,袒護道:“鬧到官府去,三郎便毀了。有什麼誤會,先私底下解決。”

    “沒有誤會,趙珏沒有休妻,明珠還是他的妻子。他停妻再娶,違背的不止是倫常,還有大周律法,是要受到懲處。”

    二老爺見月娘滿心滿眼都是趙珏,心底壓制的情緒翻涌而出,他緊緊握着拳頭,厲聲說道:“趙珏,你讓她走,我不會承認這個兒媳。”

    趙珏緊繃着腮幫子,臨門的一腳,枝節橫生。月娘的銀子,馬上就要到他的手裏,若是讓人回去了,他便白費功夫了。

    “爹……”

    “閉嘴。”二老爺叱道:“你若要執意娶她,我們父子倆今天就斷絕關係。”

    月娘臉色一變,推開了趙珏:“三郎,你想給我一個容身之處,給我依靠,處處爲我着想。我不能自私的拖累你,讓你聲譽受損。”

    她眼睛裏噙着淚水,一副嬌弱不堪卻強撐着的模樣:“三郎,謝謝你搭救我,讓我得到了自由身。今後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會報答你。”

    說完這一句話,月娘淚溼了衣襟,離去前看了趙珏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往府外走去,似乎怕自己一回頭,便會捨不得離開。

    趙珏看到月娘臉上不見嫁給他的嬌羞,反而是蒼白脆弱,傷心與決絕。分明是他欺騙了她,她知道真相了,卻不恨他,反而還在爲他的名聲着想。

    他下意識朝月娘追過去。

    二老爺對月娘無視他,維護趙珏的姿態,刺痛了眼睛。

    他擋在趙珏的面前:“你還嫌丟的臉不夠嗎?”

    趙珏難以置信地看着憤怒的二老爺,不明白他爹爲何突然反對。在提親之前,他爹分明是答應了的。

    太過反常了,反常到令他起了疑心。

    “丟臉?”趙珏冷笑一聲:“你若是覺得丟臉,又怎麼會日日留宿在青樓?甚至要賣掉宅子換銀子,再拿去尋歡作樂?你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要臉嗎?”

    提起青樓二字,趙珏滿臉厭惡,嫌裏面的人髒。

    要臉面的人,講究的人,豈會在窯子裏廝混?

    “我是你的老子,輪不到你來教我做人。”二老爺睃尋了一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馬鞭,怒斥道:“逆子,你給我跪下。”

    趙珏脊背首挺地站着。

    二老爺見趙珏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腦子裏緊繃的那根絃斷裂,揚着鞭子朝趙珏抽去。

    沈明珠連忙護在趙珏面前,一隻手將她狠狠推開。

    她像是一張紙片似的,輕飄飄的,無可自控地朝前撲過去。

    “嘭”的一聲,沈明珠的小腹重重撞上桌子的棱角,劇烈的疼痛襲來,她的臉色慘白,緩緩地往下滑去,蜷縮起來。

    “疼……我肚子好疼……”

    沈明珠抱着自己的肚子,她塞了一個假肚子,可撞的地方,在肚臍眼下面的一指,那兒沒有假肚子,一點緩衝都沒有。

    這幾日在別院,她的小腹便隱隱的墜痛,便疑心自己是不是再次有孕了。

    畢竟在國公府的時候,她爲了要一個孩子,勾着趙珏同房。

    算一算日子,若是受孕的話,便又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她求着看守的婢女,去爲她請個郎中。

    婢女怕她逃跑,拒絕了她的要求。

    沈明珠疼得首不起腰:“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二老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扔下了馬鞭。

    趙珏目光冰冷地看向沈明珠,若不是她的話,他己經順利與月娘成親,計劃便成功了。

    如今被她橫插一腳,功虧一簣。

    趙珏掃了一眼沈明珠的肚子,到底是顧念着孩子,抱着她往後院走去,吩咐粗使婆子去請郎中。

    不知過去多久,郎中揹着藥箱匆匆趕來,爲沈明珠請脈。

    “這……”郎中看着沈明珠隆起的肚子,不太確定的再次把脈,兩隻手都摸了一下脈象,眉心緊皺道:“這位小娘子的脈象,只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趙珏皺緊眉頭:“一個多月?”

    “老夫的醫術再差勁,也不至於摸不出喜脈。”郎中看了沈明珠的肚子一眼,神色嚴肅道:“老夫原先以爲小娘子有別的病症,仔細把脈之後,確定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只是……腹中的胎兒動了胎氣,有小產的跡象。”

    沈明珠急忙問道:“我的孩子能保住嗎?”

    “你的身子氣血兩虛,原來是小產過吧?”郎中從脈象結合沈明珠的假肚子,推測出了結果:“你當時沒有好好調養,又再度有了身孕,胎兒本來便不穩,如今又遭到重創,很難保住。”

    頓了頓,他又說:“我開一張藥方子,你先喫着,儘量臥牀養胎。能不能保住,便聽天由命了。”

    郎中寫下一張藥方,便匆匆離開了。

    沈明珠被當頭一棒,腦袋一片空白。

    她費盡心機得來的孩子,纔剛剛知道孩子的存在,便即將要失去。

    第一個孩子,是她的母親害死。

    第二個孩子,是孩子的父親害死的。

    趙珏站在沈明珠旁邊,冷聲問道:“你之前的孩子,早就沒有了。爲了穩固你的地位,便假裝有孕?”

    沈明珠的手指攥緊牀褥,方纔在喜堂即將要失去孩子的恐懼,讓她忘記了要掩飾。

    因爲她的癸水推遲了,腹中的墜痛,像極了第一次懷有身孕的症狀。

    她尋思着,即便拆穿假裝有孕的事兒,她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孩子,便能揭過這一茬。

    誰知,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你說得對,我不該停妻再娶。”趙珏冷漠無情地說道:“我該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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