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很難看,周邊都是賓客與看熱鬧的百姓,他怕鬧將起來,事蹟敗露了。

    他毫不遲疑地將沈明珠退還回去,重新牽着沈青檀進府拜堂,將她送進了洞房。

    他不想娶一顆沒有用處的棄子,特地在陽春麪裏頭下毒,讓沈青檀中毒,纏綿病榻。

    最後以她養病爲藉口,將她囚禁在後院,謝絕衆人的探望。

    他知道沈青檀有幾分聰明才智,之所以能中圈套,不過是對他們的信任。

    她從未想過,她不是侯府的女兒,所以她從來沒有用惡意去揣度他們。

    畢竟沈夫人對沈少淮與沈少白的態度,堪稱兩極化,一個視作眼珠子,小心呵護寵愛。一個看不上眼,漠不關心。

    比起沈夫人對待沈少白的冷漠,表面上對沈青檀算是很不錯了。

    有一個沈少白在做對比,就算沈夫人的態度有反常之處,沈青檀也不會有所懷疑。

    只會覺得沈夫人更偏心沈少淮罷了。

    何況在換婚之前,沈夫人對待沈青檀的態度,十幾年如一日。

    他怕沈青檀會逃跑,在她每日喫的食物里加料,讓她渾身無力,連下牀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他藉着她的關係,從秦老闆那兒得來了糧草,護送糧食去了北境。

    再次回來的時候,趙頤己經病重離京,在祖籍等死。

    大夫人、大老爺和國公爺、老夫人一起去了祖籍,似乎是要送趙頤最後一程。

    他藉着這個機會,讓沈青檀詐死,將她轉移到別院。

    國公爺和老夫人等人從祖籍回來之後,大夫人孃家遭難無心再掌管府裏的庶務,將掌家之權交了出來,此後深居淺出。

    國公爺遞了摺子,請封他爲世孫,然後辭官在家裏,做一個閒散人。

    之後分了一筆銀子給西房,將西房分出府去,讓西房另立門戶。

    滿府上下,再也沒有人提過趙頤。

    靖安帝大病了一場,無法料理朝政,順應朝臣立了譽王當太子,並且讓太子代爲監國,由內閣首輔輔政。

    北齊再次捲土重來,朝廷命鎮北王掛帥,率兵抵禦外敵。

    耗費將近一年的時間,鎮北王打了勝仗,得召入京。

    這時的靖安帝病體康復,親自執政。

    鎮北王向靖安帝請罪,他的女兒爲了替王妃盡孝道,擅自離開了涼州,違背了先帝的旨意。

    靖安帝是個仁厚賢明的君主,並未處置鎮北王,而是讓鎮北王功過相抵。

    這一戰鎮北王的幾個兒子功不可沒,靖安帝要對他們進行封賞。

    鎮北王的兒子們拒絕了封賞,請求皇上下詔讓錦衣衛協助他們尋找失散的小郡主。

    靖安帝應允了。

    侯府從譽王那兒得知了小郡主失蹤時的特徵,方纔意識到沈青檀不是富商之女,而是鎮北王的女兒。

    此事若是暴露出來,侯府便要經受滅頂之災。

    而他對沈青檀做下的種種惡行,若是讓鎮北王得知了,恐怕也要慘死在鎮北王的刀下。

    他們一合計,便決定滅口,以絕後患。

    只要沈青檀死了,這一切罪惡都會被掩蓋。

    他在和沈明珠大婚這一日,命人放火燒死了沈青檀。

    以爲今後便能高枕無憂了。

    誰知,他招待完賓客,回喜房洞房時,被鎮北王一刀斬下了頭顱。

    趙珏脖子劇痛,彷彿能感受到血管痙攣,鮮血在往外噴涌。他下意識轉動脖子,脖子還是完好的,被烈火燒灼着疼痛。

    意識到這一點,趙珏怔怔回過神來,方纔的畫面太過逼真了,像是真的發生過一般。

    自從沈青檀嫁給趙頤,日子越過越好之後,他便很後悔拋棄沈青檀,錯失了潑天的權勢富貴。

    大概是他的心病,纔會在臨死之前,幻想到方纔的畫面。

    畫面裏,他如願以償的娶了沈青檀,可他卻沒有珍惜她,親手燒死了她。

    他沒有借沈青檀的勢,如願得到了世孫之位,卻依舊慘死在鎮北王的刀下。

    趙珏覺得太過荒誕了,他怎麼可能會殺沈青檀呢?

    他心裏認定了是聽到沈明珠的話,深受到她的影響,纔會產生了幻覺。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倘若沈青檀在大婚之日當衆揭穿了換新娘一事,他的確會如此做。

    這似乎在暗示着他,以他這等功利心極強的人,無論是得到,或者是得不到沈青檀,終究不會去珍惜她。

    只有拋開對權力的追逐,誠心求娶沈青檀,才能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權勢地位。

    否則的話,他算計來的一切,最終都是一場空。

    想到這裏,趙珏五臟六腑翻攪着疼痛,一口血噴出來,眼前出現白茫茫的光影。他從光影中看到沈青檀盈盈俏立在木樨花樹下,朝他伸出了手,在喚着他的名諱。

    他的眼神變得炙熱,充滿了貪戀,慢慢擡起手,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在即將要碰上她指尖的那一刻,無力地垂落下來。

    而此時此刻,沈青檀抱着衣物,站在溫泉池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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