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應城的鎮北王,聽聞趙頤被封爲廣陵王,封地就在雲城和磐石城。

    副將低聲說道:“王爺,郡馬病逝了,北齊帝追封他也就罷了,還多此一舉給了封地。莫非是想利用封地將郡主留在北齊,以防我們將人接回大周?”

    “可惜他打錯算盤了。”鎮北王面容冷肅:“你代表大周去雲城一趟,給廣陵王弔唁。”

    副將這纔想起來,帝師給鎮北王送來了函書,請鎮北王去雲城弔唁。

    應城與雲城相鄰。

    “末將遵命。”

    副將帶着一支精銳去往雲城。

    -

    趙頤葬禮這一日,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瀰漫着沉悶的氣息。

    林奕特意換上一身素衣,準備去給趙頤弔唁,順便再看一出好戲。

    臨出門之際,林奕吩咐心腹:“姜大人是雲城的父母官,心繫着百姓,那便送他和患病的百姓一同上路吧。”

    心腹心中凜然,明白林奕話裏的意思,這是要將姜知府滅口。

    “是。”

    心腹應了林奕的話,帶上幾個護衛去往安置病患的棚戶。

    姜知府早己帶着衙役等候在門口,腳邊擺放着一筐筐木炭。

    護衛瞥向姜知府腳邊的木炭,眼底透着疑惑。

    姜知府解釋道:“每個棚子裏分發一點木炭,可以有助於火勢的燃燒。帝師來了雲城,這火光一起,很快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如果他們及時趕過來撲滅大火,救活了一些病患,那咱們全都會完蛋。”

    護衛聞言,便覺得林大人看人果然準,姜知府不是一個善類。

    當初林大人試探過姜知府,他們是同一種人,爲了保住性命與抓住權力,會不擇手段。

    正是因爲如此,林大人向姜知府提出火燒百姓,便沒有打算留姜知府一命,就怕往後姜知府會拿捏着把柄威脅林大人。

    “這些木炭都淋上了桐油,一點就會燃。”姜知府環顧了一圈:“這兒棚子多,咱們一起合力將木炭送到棚子裏。”

    護衛警惕地看向姜知府,並沒有動。

    姜知府彷彿沒有看見他們流露出的防備,一邊指使衙役去分木炭,一邊催促護衛:“快一點,待會弔唁結束後,我們就來不及動手了。”

    護衛一聽這話,相互交換一個眼神,雙手抓住筐沿提起來,送去棚子裏。

    他們看清棚子裏的情景,面露驚恐,下意識轉身要跑,卻被堵住了退路。

    -

    廣陵王府,府邸掛上白幡,府門大開,前來弔唁的人,臉上蒙着白布,在下人地指引下去往靈堂。

    趙頤染疫病而亡,遺體是要被火化處理,因此準備的是衣冠冢。

    可是前來弔唁的賓客,看見靈堂中間擺放着一副空蕩蕩的棺槨,棺槨裏並沒有放趙頤穿的衣物。

    衆人頓時愣住了,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沈青檀身穿素服,發間不飾一物,面容憔悴地站在棺槨旁邊,兩個婢女左右攙扶着她。

    帝師與次輔則是站在一旁,儘量減少存在感,可通身的氣度,卻是令人無法忽視。

    林奕踏進靈堂,一眼便看見帝師與次輔,轉眸便看到空置的棺槨,眼底閃過思索。

    “王妃,今日王爺的葬禮,爲何不將他生前的衣物放進去封棺?”林奕問道:“這有違禮制吧?”

    “我聽說王爺是在應城病逝,特地給我爹送了函書,請他將王爺的骨灰帶回來。”

    沈青檀拿着帕子壓一壓眼角,嗓音沙啞地說道:“等我孃家來人了再封棺。”

    林奕皺緊眉頭,他爲了扳倒帝師,故意對外放出趙頤在應城病逝的消息。

    實際上趙頤死在回都城的路上,是被他派出去的護衛暗殺。

    沈青檀去信給鎮北王,讓鎮北王將趙頤的骨灰帶回來,顯然是不可能。

    如此一來,鎮北王來弔喪,極有可能會橫生枝節。

    林奕無端生出一股子焦躁,實在是沒有預料到北齊帝會將雲城與磐石城賜給趙頤作爲封地,而且還將趙頤的葬禮安排在雲城。

    很快林奕鎮定下來,就算趙頤沒有病死在應城,也沒有多大關係,反正趙頤染上疫病的消息傳開了,人盡皆知。

    即便沒有病死在應城,也是病死在其他地方。

    除非趙頤詐屍,或者有人從河裏撈出趙頤的屍體,才能推翻他的謊言。

    林奕打量着沈青檀,她的眼睛紅腫,眉眼間縈繞着化不開的哀傷,一身素服襯得她身子骨纖細,弱不禁風。

    這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倒不像是作僞。

    他哀嘆一聲:“王妃,節哀。”

    沈青檀默默垂淚。

    林奕睨了一眼帝師,刻意站在帝師的對面。

    這一次縱火燒百姓,他是打算嫁禍給帝師。

    北齊的百姓都知道帝師放棄了雲城的百姓,栽贓帝師放火燒了患病的百姓,不會有人懷疑。

    這個時候,外頭傳來雜亂的聲音。

    衆人擡眸往外望過去,只見大周副將裘振天,帶着一支精銳邁着沉穩的步子,整齊劃一地走進來。

    他們身上穿着甲冑,行動間發出金屬的碰撞聲,通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勢。

    裘振天朝沈青檀行禮:“屬下裘振天……”

    沈青檀打斷他的話:“裘將軍,你將郡馬帶來了嗎?”

    裘振天知道沈青檀話裏的意思,鎮北王收到帝師函書的同時,也收到了沈青檀的信。

    今日是要唱一出大戲,從他們這裏撕開趙頤不是在應城“病逝”的真相。

    “郡馬在應城染上疫病,神醫治好了他的病。他病情治癒後,立即動身去都城報喜。”

    裘振天解釋道:“我們聽到郡馬病逝的消息,還以爲是謠傳。首到您來信給我們,讓我們將郡馬的骨灰帶來,這才覺得不對勁。”

    “這人好端端,總不能憑空消失了吧?”沈青檀臉色煞白,喃喃自語:“郡馬不在應城,也沒有回都城……他若是好端端活着,人又在哪裏?爲何這麼多天不出現?若是不在了,又是誰害了他?”

    面對沈青檀一連串發問,裘振天詢問道:“郡馬在應城病逝的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沈青檀神色茫然,下意識看向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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