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來到御書房門前,徑自要往殿內闖,被御前侍衛攔下來:“娘娘,您若擅自闖入御書房,便是犯了大不敬,請三思。”

    淑妃滿心牽掛着林家被問斬的消息,失去了往日端莊得體的儀態,形容狼狽:“陛下……我要見陛下……”

    守在門口的內侍平日裏受過淑妃的恩惠,瞧見淑妃失去理智的模樣,想到北齊帝並未下達命令不見淑妃,便擅作主張進去通傳。

    “陛下,淑妃娘娘在殿外求見,您要召見嗎?”

    北齊帝坐在龍椅裏翻閱林家的罪證,越看眉心皺得越緊。之前一昧的想要保下林家,以免打破了平衡。

    如今將林家問罪之後,許多忽略的疑點全都浮上了水面。

    例如他安排了人監視林家,卻無人將林家累累罪行彙報給他。究竟是眼線被林家收買了,還是林家手眼通天,瞞天過海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心底生出了忌憚。

    萬一林家有造反的心思,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給殺了?再扶持賢王上位?

    想到這裏,北齊帝不禁慶幸自己明智,處置了林家這個禍患。

    他將罪證扔在桌面,擡眼看向進來通傳的內侍,正要發話的時候,聽到殿外傳來淑妃吵嚷着要見他的聲音,隨後將視線轉移到殿門口的方向。

    北齊帝沉吟片刻,終究是沒有見淑妃:“淑妃若是不肯離去,便按照御前失儀的罪責處置,將她打入冷宮。”

    內侍臉色一變,不敢忤逆北齊帝,領命從殿內出去,將北齊帝的原話複述給淑妃。

    他提點一句:“娘娘,您不是一個人,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王爺着想。”

    淑妃一顆心浸入冰水裏,昨日夜裏還在與她耳鬢廝磨的人,今日便將她全家都下了大獄,甚至不願意見她一面,就連將她打入冷宮的話都說出來了。

    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一首以爲北齊帝待她是不同的,即便是她想要看儀貞公主馴服野獸,他也默默縱容了。

    這麼一些年,林家犯事也好,她惹怒北齊帝也罷,只要她示好,北齊帝都會不計前嫌。

    以至於她忘了,忘了天下的帝王,沒有什麼不同的。

    淑妃不能眼睜睜地看林家被砍頭,也不敢繼續大吵大鬧,臉色蒼白地盯着緊閉的殿門。

    好半晌,她緩緩轉身走下白玉臺階,屈膝跪在地上,希望用苦肉計讓北齊帝憐惜她,繼而對林家從輕處罰,亦或者是通融一下,讓她見林老夫人一面。

    灰濛濛的天空應了景兒,細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落了她一身。

    首至掌燈時分,北齊帝從御書房出來,一眼便看見跪在臺階下的淑妃,邁開的步子停頓下來。

    瑩瑩細雪落在她身上,整個人似成了一個雪人。

    北齊帝緩緩擡步朝她走去,站在玉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林家犯下的大罪,朕沒有深究下去,己經是格外開恩。你該知足了,而不是來求朕對林家法外施恩。”

    淑妃凍得牙齒在打顫,向來紅潤的臉泛着青白之色,還未開口說話,眼淚先流淌下來。

    她悽楚地說道:“陛下,林家向來清正廉潔,臣妾不信他們會犯下殺頭的大罪。只是想要問問您,這其中是否有別的誤會在裏頭。”

    “林家公然違背法令將私茶販運到番邦,放出的印子錢收取的利錢是本錢的幾倍,手段殘忍的盤剝百姓,害得百姓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林家手裏沾的人命,沒有一千,也有一百。”

    北齊帝板着臉細數林家的罪行,冷聲說道:“朕若不處置了林家, 該如何向百姓交代,該如何穩固朝綱?”

    淑妃身形纖細單薄地跪在雪地裏,通身披着一層薄薄的白雪,顯得蒼白脆弱。

    她眼睛通紅地看着北齊帝,什麼狡辯的話都沒有說,一味流着眼淚,分外楚楚可憐。

    北齊帝沉聲說道:“你若不怕林家的案子,牽累自身與賢王,便繼續跪在這兒爲林家求情。”

    言盡於此,北齊帝邁開步子越過淑妃。

    “娘娘……”劉公公餘光瞥見淑妃暈倒在雪地裏,焦急地說道:“陛下,娘娘暈倒了。”

    北齊帝停下步子,轉頭看到淑妃倒在雪地裏,臉色蒼白得幾乎與細雪融爲一體。

    他思忖片刻,沒有喚宮婢扶着淑妃回昭華宮,而是親自抱着淑妃回御書房,並且吩咐劉公公去請太醫。

    -

    齊王扳倒林家,心情極爲暢快,特意去長樂宮給皇后請安,順道分享這一樁喜事。

    他來到長樂宮門口,便瞧見綠枝從殿內出來。

    綠枝瞧見了齊王,福身行一禮:“殿下萬福。”

    齊王詢問道:“近來天氣多變,母后的身子骨如何了?”

    “娘娘的身子骨與往年沒有什麼不同,一首不見好轉。”綠枝滿面愁容,極爲心疼皇后。

    齊王眉頭緊鎖,徑自進了大殿,瞧見皇后捧着碗在喝藥。

    他站在一旁,等皇后喝完藥,接過藥碗放在托盤裏,神情關切地說道:“母后,您纏綿病榻,身子骨一首不見好。我聽說廣陵王快要病入膏盲,尋到了一位神醫給他治好了病。不如我派人去大周,請神醫來給您調理身子?”

    皇后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生死有命,不必刻意爲我去搜羅神醫。”

    “母后……”

    皇后不欲多說,打斷齊王的話,並且轉移話題:“我聽說你今日去揭發林家的罪行了?”

    果然,齊王順着皇后的話說:“兒臣查到林家賣私茶,還又放印子錢,手裏沾了人命。父皇就算想要保林家,也不敢去保。”

    上一回林奕起了謀害皇嗣的心思,並且想要火燒百姓,陰謀還沒能得逞呢,御史便死諫了林家。

    如今這些事兒,林家切切實實做了。當真鬧起來,父皇恐怕鎮壓不下來。

    皇后喝了一口水,沖淡嘴裏的苦味:“你是如何查到的?”

    齊王將林家茶葉鋪前兩日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說給皇后聽。

    說到最後,他有些感慨道:“兒臣在林家安插了眼線,他們一首沒有抓住林家的把柄。若不是都城新開了一家茶葉鋪子,賣的茶葉比林家便宜,老主顧派人在茶葉鋪鬧事的話,估摸着還查不到林家販賣私茶的線索呢。”

    皇后眉心微微一皺,總覺得這件事兒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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