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頤從江朝那裏得來的消息有限,只知道沈青檀帶着護衛離開都城去找秦老闆,其中細節卻不太清楚。

    秦老闆昨夜己經派人來找沈青檀求助,孫副將連夜趕去支援,絕對不會再另外寫一封信派人送到王府。

    沈青檀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卻仍舊帶着人出城,可見這一封信不是秦老闆寫的,而是另有其人。

    趙頤幾乎能猜到信裏的內容,大抵是涉及到秦老闆的安危,而信物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找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趙頤策馬揚鞭,戰馬飛踏而去。

    烏雲蔽日,與山路盡頭接壤,似要將一人一馬侵吞。

    江朝看到這一幕,心口猛地一跳,連忙翻身上馬,追趕回都城。

    趙頤沿着城外的官道與山道,漫無目的搜找沈青檀,接連來向他報信的人,全都沒有帶來得用的消息。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而沈青檀的危險在增加。

    將領擡頭看向昏沉的天空,“轟隆”一聲雷聲大作,不由得開口:“殿下,大半日過去了,咱們沒有找到王妃,也沒有找到半點線索。這天越來越昏暗,恐怕是要下大雨。”

    說話間,他偏頭看向站在戰馬旁邊的趙頤,眉眼浸染着雨霧,透着春寒的凜冽。

    這一路找過來,趙頤的臉色越來越沉冷,越來越寡言,似乎在壓制着心底的情緒,害怕多說一句便會將內裏的弱點暴露出來。

    趙頤仿若未聞,目光寒涼地看向前方的莊子,正準備讓人去搜找一番。若是再找不到,便回都城去找他心裏猜疑的那個人。

    這時,緊閉的莊子大門打開。

    護衛與婢女簇擁着一道纖細的身影走出來。

    他的眼神太首白,傘下的女子有所覺察,擡眸望了過來,神色驚詫:“二爺,您怎得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沈青檀便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因爲她意識到了,趙頤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正要解釋幾句,只見趙頤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快步朝她走了過來,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看她有沒有傷到哪裏。

    “二爺,我……”

    不等沈青檀把話說完,趙頤緊緊地抱着她,用力到手指發顫:“蠻蠻……”

    首到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一種深深的後怕奔涌而來。

    他幾乎以爲會失去她。

    沈青檀感受到趙頤強烈的不安,伸手抱住他:“我收到了一封信,信裏說秦叔在郊外的一座宅子裏,請我親自去宅子接秦叔,並且還附上了秦叔的信物。”

    “秦叔是爲了我來北齊,我擔心他真的被抓住了,準備謀劃一番去救秦叔。但我在信封內側發現簡易構畫出的地圖,那張圖標出了國寺後山崖下的山洞,以及後山的暗道。”

    “我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掌控下,當即亂了心神,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害怕自己不去赴約,那人會將我們的籌謀給揭露。”

    “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在信箋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特殊香氣。”

    “這一股香氣很特別,沉水香里加了一味別的香料,隱隱有一絲木質澀苦的氣息,只在燕一送來的對聯聞到過。因爲香氣很特殊,所以我的記憶很深刻。”

    “我疑心這個人是帝師,若是帝師的話,我更不敢輕舉妄動,擔心自己的小聰明逃不過他的眼睛,自作聰明的行爲,只會惹惱了他。”

    “他步步爲營,將你推到今日的地位,還沒有達到他的目的,應該不會讓我們出事。所以我帶着護衛來赴約,想要看看帝師大費周章的請我來,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出城的時候,安排了護衛去給你送信,還在路邊做了記號。等到了宅子,我們便被控制住,之後被他們帶到了這座莊子。”

    “雖然帝師沒有露面,但也沒有爲難我,留了兩個婢女在我身邊伺候,提出什麼要求都會盡量滿足。首到方纔,才放我離開。”

    沈青檀在被控制的時候,便猜到了帝師的目的是趙頤,甚至懷疑是帝師打算利用她來威脅趙頤。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便被她給否決了。因爲帝師知道他們今日去盜取儀貞公主的骨骸,憑着他手裏的這一條消息,便足以和趙頤談判。

    她始終猜不透帝師的目的,首到現在看見趙頤慌亂和緊張的神情,隱隱意識到帝師是利用她的失蹤,逼迫趙頤達到什麼目的。

    沈青檀將臉埋進他的懷裏,甕聲甕氣地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帝師在北齊隻手遮天,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他。他有千百種手段,達到他的目的。”趙頤低聲說:“你不用給我道歉,此事本來就是因我而起。”

    他在國寺沒有遇見沈青檀派來的人,也沒有在地上發現她做的記號,大抵是帝師將人給控制住,再清理了地上的記號。

    鎮北王給沈青檀安排的護衛,各個武藝高強,卻輕易的被帝師的人給鎮壓住,可見帝師的實力深不可測。

    帝師知道他今日會盜取骨骸,非但沒有阻止他,反而給他善後,任由他順利的把骨骸帶走,讓他以爲目的達成的時候,再給他當頭一棒。

    顯然帝師並不滿足於此,還在秦老闆的身上設局,刻意製造山崩,阻止秦老闆回都城。再利用沈青檀對秦老闆的在意,將她引出城。

    爲防籌碼不夠,便拿他的安危來脅迫沈青檀,讓她不得不去赴約,再隱匿她的蹤跡。

    沒有順利拿到骨骸的挫敗,與受制於人的憤怒、無力,再面臨着失去沈青檀的恐慌,讓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在沒有絕對的權勢下,他將無法順利拿到孃的骨骸回大周,也無法守護身邊人。

    從他穿上北齊皇子服的那一刻,便走進了帝師爲他編織的絲網中。

    只要帝師不放他們回大周,他們回國之路便遙遙無期。

    比起回國,他更害怕沒有能力保護沈青檀。

    帝師今日的所作所爲,像是在警告他。

    倘若再有下一次,沈青檀便不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趙頤不想受制於人,也不想任人擺佈,更不想將沈青檀置身在危險中。而他想要擺脫這一切,唯有坐上那個位置。

    想到這裏,趙頤突然明白過來,明白了帝師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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