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幽暗昏黃的地下室裏,遠遠看去,更給人一種飄渺虛幻的視覺效果。
畫邊緣緊挨着的是一個半弧凹狀設計的木製書櫃,散發出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連帶着被薰染的室內都顯得格外溫馨和諧起來。
流雲一步步靠近,停在書櫃前,上邊看似凌亂的陳列着許多書籍,雜誌典章一應俱全,她隨意抽出一本雜誌打開,竟是國內外的最新消息。
譚墨這次是徹底放開奔騰了,他本就不是一個收得住的人,這段時間流雲的放縱,更是在一點點給了他底氣?
自然也就不再窩窩囊囊的忍着,愛意表達起來是半點不帶掩飾,他現在就跟個脫了繮的野馬,禮貌紳士什麼的九霄雲外。
這樣一個不甚狹小的空間裏,譚墨一步步靠近,結實有力的雙臂略顯強勢的環上她,胸前緊緊貼合着她的後背,兩隻手自然朝上,與流雲的手重疊在一起,微微俯身將下頜磕在她側肩上。
帶着灼熱的氣息,問:“可喜歡這裏?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一比一設置的”,說着兩隻眼睛緊緊盯着她的側臉,靜待回答。
地面上兩人的的影子幾近重合,是前所未有的曖昧緊密,這樣近距離的貼合讓流雲感覺整個背部都在被灼燒着,她沉靜了一會兒,遲遲不敢有所動作,但凡這個時候她頭微微偏轉一絲,有些東西就這麼徹底變了。
譚墨知道她顧及什麼,卻是愈發緊的箍緊她:“流雲,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管以後世界怎麼變,他不想變,永遠都會在她身邊。
聽到這話,流雲懵了一瞬,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有些擰巴了,雖然現在山河隨時有可能變樣,但只要兩人始終堅守一起,那即便是未來烽火四起,也沒什麼大不了。
在這個不安定的時代裏,哪怕相愛有些不合時宜,但起碼不會辜負了自己。
她一直在等着他挑破,可卻也隱隱害怕他說穿,其實細細想來,他又何嘗不是在等着她徹底接受呢?
流雲偏過頭,四目相對的同時,兩人都清晰的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情意,或淡薄,或濃烈。
牆壁上的燭火忽明忽暗,頂部懸掛的頂燈都變換了色調,整個地下室格外靜謐,卻意外的不顯清冷,反而讓人莫名覺得暖意非常。
……
外圍圈內,幾天幾夜沒閤眼的黑熊子跟小六子癱瘓在沙發上,雙雙睡得昏天暗地,只隱隱能夠聽到黑熊子偶然嘟囔出的一兩句什麼。
聽不清,但似乎不是啥好話。
~
蕭府,假山上的八角亭。
在蕭清羽第四次提及沈流雲的時候,採青終於後知後覺:這蕭三少爺不會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看上她大姐了吧?
對自己的暴露毫不知情的蕭清羽:“所以三小姐的意思是,你大姐對喫很感興趣?而且……三小姐何故這樣看着蕭某?”。
採青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一言難盡,眼神是愈發的不善,也不想跟他繞彎子,直言:“蕭三少爺多次提及我家大姐,可是對其有意?”。
蕭清羽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暗自懷疑自己:他表現的很明顯嗎?
不過轉念一想,原本就是想借着小四嫂的面子,讓她幫個忙傳遞禮物的,現在被拆穿也沒打算再藏着掖着,坦蕩道:
“清羽的確對令姐格外欣賞,不知我可否有這個機會,能夠追求你姐姐呢?”。
臉上笑意全部消失的採青:你覺得呢?
採青只覺得嘴裏一堆頗爲不乾淨的話即將奔涌而出,可最終到底是顧及到潤雪以後還得在這裏討生活,轉而問:
“那三少爺此番留下采青又是爲何呢?”。
難不成這位沒點自知之明的癩蛤蟆還想她幫忙不成?
這人腦子有點問題吧,她娘可是被他的爹弄死的,她不給他使絆子就是品德高尚,阿彌陀佛了好麼,還想她搭把手?青天白日裏做的什麼美夢!
事實證明,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裏,除了喫飯睡覺,其餘時間全在吟詩弄月附庸風雅的蕭家三少爺的消息不是很靈通,以至於就連他身後的阿列都覺得有些難爲情的話,竟是讓他厚着臉皮說了出來:
“在下聽聞沈大小姐是位戴帽收藏者,實不相瞞,蕭某耗費許久,親手設計的出了一頂,不知可否請三小姐……代爲轉送?”。
不過,想到潤雪,到底還是忍住,並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這……我姐姐不是很喜歡收外來人的禮物,而且……你也知道我們兩家素來相處都是不甚很愉快的,讓我給你傳遞,素採青直接言,三少爺實在是有些爲難我了”。
說完果然見對方臉色微變:“不過,我瞧三少爺這般執着深情,到也不是不能給你個機會”。
聽完前半段有些失意的蕭清羽見有希望,臉上表情變換了幾個度,又染上笑意,略爲急切的問:
“多謝沈三小姐,我……”。
看他激動的找不着北,採青嘴角抽抽,連連擡手打斷:“三少爺,您先聽我說完”。
蕭清羽這才反應過來,有條件的,不過有機會就是好兆頭:
“是蕭某失禮了,三小姐請說”。
採青暗自翻白眼兒,開口說:
“採青素來聽聞蕭三少爺是詩書畫樂四絕,讓我很是敬佩”。
“這樣,我也不爲難三少爺了,我這裏呢,出幾道題,三少爺若是都答上來了,那我便給您送東西,想來到時候我家大姐哪怕是衝着此番誠意也不會給您太過難看,我自己這裏也好交代”。
“您覺得呢?”。
蕭清羽自然是應下,不過還是將一些可能存在的漏洞補齊:
“三小姐願意給這個機會,清羽自然是感激的,只不過有些小細節還是想要提前問問,希望三小姐不吝告知”。
到了這一步,採青自然更加不會不配合:“自然,三少爺請說”。
蕭清羽面帶微笑,扇子來回,整個一笑面虎:“敢問三小姐說的幾道題,具體是幾道呢?不會……無止境吧”。
見對方面色微微一凝,蕭清羽又繼續問:“另外,這題目種類繁多便先不論,只是這答案,可會有唯一性?別是多解,亦或者……無解的吧”。
採青暗罵死狐狸,她確實暗搓搓有這個打算,當然她是不會承認的:“這自然是不會的,三少爺盡請放心”。
“事不過三,就以三道題封頂,此外,難題歸難題,自然不會是無解”。
談妥當後,兩人相視一笑,舉杯共飲,看上去,似乎很是和諧的樣子。
傍晚,迎着落日晚風,採青回到沈家,只是並不見流雲回來,更不見祠堂裏餓了一整天還在死扛着的沈流年。
~
地下室,流雲正趴在沙發邊的木桌上塗塗畫畫,修修改改,邊上凌亂隨意的擺放着許多草稿。
另一個房間,剛睡醒的黑熊子和小六子正各自抱着手彙報這段時間的大事小事:
打着哈欠的黑熊子:“譚爺,那隻黑豹子最近正傷心着呢,她女兒在醫院快不行了,說是得了急病,不過有探子來報,其實是被他的一個姨太太下藥了”。
“說來那位姨太太也是個厲害的,一個戲子,愣是憑一己之力把陸老頭連月的都拉在自個兒房裏,逼得其她姨娘都快沒活路了”。
誰人不知這陸老頭的是個不着調的,盯上了就下聘,管她誰是誰,不服就上門直接動手搶人,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有婚約的被搶,有孩子也有被搶的,賊沒底線。
要說這點上,黑熊子唏噓了會兒,想着還得是他們爺有品。
譚墨兩隻腳隨意伸展開來,指節有下沒下的敲着扶手,問:“聽說,他年前搶了一個馮司令家的閨女兒?”。
八卦黑熊子:“這倒是,人家馮司令對他可是有提攜之恩的,也是下得去手,半點不講究,呸!”。
譚墨挑眉笑笑:“暫時不用管他,讓裏邊人盯着就好,必要時候把事情抖出來,讓他亂個夠”。
“另外,馮司令那聯繫一下,現在那邊被那頭什麼豹子給吞得七零八落,張揚跋扈了這樣久,也該分點出來了”。
黑熊子也是忒看不上這人了,自然是能踩一腳踩一腳。
小六子想到一件事兒:“譚少,上次咱們弄走了那幫鬼子,老爺子差點沒壓下去,說您什麼時候有空回去一趟”。
譚墨半天沒回,手上夾着的煙燃得愈發兇:“告訴他,半月後,讓他把那女人藏好了”。
小六子驚訝了一瞬,這是答應回去了?隨即想到爺剛纔提到的馮司令,估摸着也是想一併解決了。
“明白”。
……
譚墨來到中心圈的時候,流雲已經趴在地攤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