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掃了他一眼,脣邊勾起淡淡笑意,放下手裏的杯盞,不疾不徐的,卻莫名提起另一個話題:“爹不是一直想知道,流年最近爲何尋死覓活嗎?”。
沈淵疑惑道:“可是查出來了?”,這他確實是不知的,對於這三個孩子的教育,他大多是全權交給秦玉茹,只有出現矛盾的時候纔會出來調和。
不在場的秦玉茹:“……”,呸,你那是調和?你是拉偏架。
“泡沫,讓人進來”,流雲眼底閃過一絲涼意,還帶着些許興奮,約莫這就是她的本性吧,喜歡看別人的熱鬧。
……
爲首的是彩環,緊隨其後進來一串丫鬟小廝,一個個都吊着腦袋悶不做聲,仔細的話還能發現她們都在發抖,小腿打顫。
在沈淵不解的表情下,流雲微微擡首:“來,說說看,都看到了些什麼?”。
幾人臉色瞬間慘白,頭低得更低了,都恨不能埋進胸裏不出來,泡沫示意彩環開頭,而作爲第一個見證者,碎嘴子彩環也是憋得狠了,在小心翼翼擡頭打量一眼沈流雲後,張口就來:
“幾個月前的晚上,三小姐來找二少爺,奴婢瞧見……瞧見少爺纏着三小姐的手,兩人追來跑去打鬧在一起,還有一次午後,奴婢去替三少爺收取換洗衣物,發現他身上帶着一枚荷包,是……三小姐的手法”。
一股腦說完的彩環瞥到沈淵驚悚的眼神,後知後覺開始害怕,又乖乖的縮了回去。
有了這個頭兒,後邊幾人也開始不客氣,一個比一個膽子大,說得也是一個比一個露骨:
採買小廝:“幾月前少爺跪祠堂,三小姐給少爺送去喫的,兩人共同啃了一隻雞腿,還是你一口,我一口那種”。
掃地丫鬟:“有一次午後,少爺靠在三小姐肩上,問她喜不喜歡自己送的雪緞,手還……虛虛攬着三小姐的腰”。
……
廚房大嬸:“……老奴送醒酒湯的時候,聽見二少爺……叫着三小姐的名字”。
說的差不多了,流雲示意泡沫帶人下去。
……
人都走後,屋內又恢復了靜謐,比之前更甚。
對面的沈淵如喪考批,雙肩垮下,仿若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精氣,跟流年醉生夢死的樣子有的一拼,兩隻眼睛凸起,帶着絲絲暗紅,好半晌才呆滯的看向流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流雲很給面子的嗤笑出聲:“不久,顧潤雪逃婚,您拉偏架下我娘面子那次”。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她從來都不是個有胸襟的孩子,要讓老爹失望了,不是很好意思呢。
讓你偏心眼,讓你不讓我娘教她,讓你無腦護着,生怕誰虧待了她一樣老母雞護崽,這是防着誰呢?出問題了吧,活該!
本來後孃就不好當,犯錯了沈淵還一味死緊死緊的幫着藏着,久而久之她娘自然就懶得管了,兩個小傢伙可不就越發沒了邊界,越靠越近肆無忌憚了嗎。
所以能出現在的果子,流雲很想大聲說:幹得漂亮!
沈淵不知道流雲的幸災樂禍,彼時的他正在忙着懷疑人生,眉頭幾次松皺,站起身在屋內打轉,幾度嘆息後還是掙扎着問:
“確定都是真的?”,不是你找來唬你爹的吧。
這明晃晃的懷疑,流雲都懶得掩飾,光明正大的翻了個白眼兒:“爹,喝酒的是流年,您說什麼醉話”。
“不過您可以安心的是,這幾個人都是死契,且消息被他們聯合蒙着,沒流轉在府內,也就是說,只要您那個好大兒不在外邊醉酒胡咧咧的放縱”。
“這沈家的清譽就還能保得住”。
……
過了差不多一柱香左右的樣子,沈淵揮揮手示意流雲出去,可流雲卻穩坐泰山,一動不動。
她費這麼大勁兒,遮羞布上了一層又一層,又等着發酵了這樣久,可不單單只是爲了來看個熱鬧的。
誰又不是沒看過戲,她稀罕這種兄妹亂-倫的禁-忌玩意兒嗎。
正打算看着太陽等月亮的沈淵見此,恍惚了好一會兒,問:“……可是還有事兒?”。
流雲挑眉,說:“爹,這時間可不待人,流年那洶涌澎湃的情感壓不了多久的”。
所以。
您沒多少時間悲春傷秋,來細細消化自己的教育有多失敗了。
她更是沒時間在這裏跟他們一家子耗,她男人譚墨跟死了一樣,去一趟半點消息沒有,留下來的歪帽子也就是個會喘氣兒的木頭人,半點不好的東西不敢露給她聽。
可她是知道那人乾的是哪行,再等下去,怕是送回來的是個人還是個棺-槨,誰又說得準呢?
人家主動了這麼幾年,她主動一次,沒毛病。
盯着流雲眼裏毫不掩飾的野心,沈淵這下終於是有點琢磨到了,深吸一口氣,問出口:“你是想要沈家剩餘的全部?”。
流雲笑着搖頭:“爹,說話別這麼直白,不太好聽”。
“怎麼是我要呢?明明是您給”。
流雲慢慢起身,朝着門口一步步走去: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稀罕您這剩餘的三瓜倆棗,說的好聽是家產,說得不好聽也就是個爛攤子,我願意接手,只是因爲到底我也是沈家一份子,實在不忍它被那個滿腦子草的弟弟給糟蹋掉”。
拉開門之前,流雲最後送了他一個微笑:“當然,您可以考慮”,反正想要她白乾活。
做夢!
“彭!”,的一聲響起,門被合上,沈淵凝視着緊閉的房門,久久無法回神,轉而擡起頭看一眼天邊雲,已然日暮西垂。
斜陽餘暉爬上窗前的桌面,上邊擺放着他輸的一敗塗地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