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真的要過去嗎？聽說那邊現在很亂，不止當地的軍閥在鬧，還有外來插手的，您現在去，會不會……被殃及啊”。
不同於泡沫的鎮定和一味服從，珠珠雖然也相信流雲，可以往留守沈家多了，更在意流雲的是否安穩。
聞言，流雲手上的動作確實停了下來，也是這個時候，劉管家過來了：
“大小姐，老爺請您過去，說是有要事相商”，流雲首先低頭看着掌心口放着的帽子，說：
“珠珠，東西暫時不用收了”，讓她再想想，現在過去確實有些不妥，很有可能會給他添亂。
……
書房的門是開着的，流雲進入就看到沈流年也在，兩人面和心不和的打了個招呼後，各自坐下：
“爹，可是有什麼事兒？”。
沈淵默默遞給她幾張東西：“這是流年今日敲定的兩份，你也看看吧”。
流雲接過來，掃一眼，卻遲遲沒說話，反而擡頭跟沈淵對視了一眼：
兩份合同一進一出，沈家購買十萬斤橡膠，一月後賣出十萬斤橡膠，兩個合作商還都是天降，都不是老客戶，卻跟約定好一樣，一買一賣巧得很。
可是她從來不信巧合，這兩人鐵定有問題。
不過。
“爹，您也看過了，您覺得呢？”，流雲把合同放回桌上，想先看看這兩人怎麼說。
流年見倆人當着他的面打啞迷，感覺自己越發像一個傻子，頗爲不服氣的嘟囔：
“有什麼問題嗎大姐，你和爹怎麼一看一個不吱聲兒？”。
沈淵看一眼不欲多言的流雲，嘆息一聲，認命的開始解釋：
“兩份合同貨量相同，時間卡得準，看似很完美，可仔細瞧卻藏着風險，購入十萬斤橡膠，對方只要現銀卻不要銀票，限十天內交款，這樣一來，錢莊的流動資金一下就少了三十萬大洋”。
“另一個商家一月後提貨尾款，現在又只交三成定金十萬大洋”
“也就是說，咱中間差了二十萬大洋的空缺”。
流年認真偏着頭聽得仔仔細細，可還是沒發現有問題，只蹙眉看着沈淵，眼睛裏純淨得要命，還一臉天真的問：
“爹，這怎麼了？咱們錢莊又不是沒錢，給他給他唄，至於貨，一個月後他如果毀約不提的話，咱們大不了慢慢消化嘛，這橡膠是軍需物資，頂多呢，時間耗費得要多一點而已”。
說得頗爲不以爲意，流雲卻聽得是腦袋嗡嗡的。
這人口氣好大，錢莊沒現銀存着，這可是大忌，一個月的時間裏空缺二十萬大洋現金，一旦有人大額提款，或者有許多人一同提款，又拿不出來，沈家幾十年老字號的信譽就會受損。
一個錢莊，信譽可是第一要義。
同款表情的沈淵：“……”，這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嗎？怎麼蠢得這樣清新脫俗？本來想着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的，現在是半點不想給了。
流年想都不想就回：“哎呀，大姐，我說你女子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這種機率是很小的，誰會這般費盡心機設這樣大個圈套，又不是閒得，再說了，就算真有那種情況，咱家也不是走投無路啊”。
沈淵和流雲：“……”。
兩人就這麼默契的不說話，聽着對面少年郎自信的侃侃而談：“最差咱家這裏不是還有祖宅嗎，暫時抵押出去，等上一個月的，錢收回來了再給它買回來不就行了”。
流雲：“……”，你好騷啊少年！這種話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沈淵更甚，由滿眼的不可置信，到最後的坦然接受，半分不想再忍着他：“你回院裏待着去吧，這裏我跟你大姐處理就行了”。
流年懵懵懂懂的看一眼他爹，然後再看一眼他大姐，總覺得自己好像走了一步很臭的棋。
“哦，那爹，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對了爹，那個叛徒劉掌櫃，我前兩天去蕭家貿易行損了他一通，我看他挺不好意思的，蕭家理虧也沒說什麼”。
面無表情的流雲：“……”，那你好棒棒哦，你還會放狠話呢。
雖然人家毛都沒掉一根。
沈淵已經徹底絕望：“你回去！”，滾蛋！凡事果然怕對比，這話放採青身上都說不出來，兩份合同這樣大的漏洞，怕是採青都能察覺問題，偏生他盡心盡力培養的兒子懵然不覺。
流雲看着已經簽訂的合約，這板上釘釘的，得緊急想想後續安排，不出意外的話，錢莊應該很快會出問題。
沈淵回頭看着流雲：“雲兒，你說說會是誰？”，他在商場上混跡幾十年，同樣的不信什麼巧合。
“不知道”，她確實不知道，不過有懷疑對象，說：“爹上次羞辱了蕭家一通”。
沈淵一聽老眼眯起：“蕭汝章？只是幾句話而已，以往這樣的口角也不是沒有過，他應該不至於吧”。
流雲想的也差不多，如果沒有別的原因，那蕭狐狸確實不會爲了一兩句難聽的話就做這樣喫力不討好的事兒。
又不會廢了沈家，就照流年剛纔說的，如果沈家真豁的出去，最多就是掉點面子賣個宅子，或者沈淵出去借點錢週轉而已，他爹生意上夥伴還是挺多的，人家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
這點波折沈家也不是輸不起。
可除了他，還會有誰這麼喫飽了撐着，最關鍵的是青城有能力這麼搞的，還真就只有他家。
不管怎麼說，流雲眼底一閃，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爹，咱家這個月的淨利潤是不是被蕭家壓下去了？”，不過應該超得不多。
沈淵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點頭：“是超過了點兒”，劉掌櫃幫着蕭家搶走了不少中間客源，損失說不上大，只是被噁心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