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喜歡教育人,恨不能把大道理十二個時辰掛在嘴邊的王政君皺着眉頭,條件反射的數落起來:
“既如此,你們都是後宮中姐妹,理當和睦相處,以善待人,以誠相對,切守后妃之德,不可恃寵生嬌,唯有這樣纔可讓陛下無後顧之憂”。
這是在暗戳戳指責她嗎?
“……”,飛燕不是很懂她爲什麼毫無徵兆的就發瘋咬人了,總不能是因爲她不愛說話吧。
可大家都沒說啊,她自己一力舉辦的宴會不也沒見她帶頭緩和氣氛嗎?
其她幾人也不是很能接收到太后現在的意思,一個個都以爲是太后藉機挑事,故意在找趙昭儀的茬,便也一時沒開口。
飛燕有些不明所以,直言道:“太后不妨直言,也好叫飛燕能清楚明白”。
這話她是真的懷着很赤誠的心在說的,可在王政君看來就是冥頑不靈,並且對她毫無敬意,不由臉上表情跟着淡了下去。
公孫夫人見機不對立馬接腔說道:“昭儀娘娘,太后的意思是希望你們能多些交流,日常也多些相處,既都身處後宮,理應往來互動纔是”。
其實就是在說,你別一天到晚躲在自己宮裏了,多出來走走轉轉,找找其她幾位后妃串串門兒。
換言之就是別不分晝夜的霸着皇上了,好東西應該跟姐姐妹妹們多分享分享,不可獨霸聖恩,切記后妃之德。
這次飛燕聽懂了,許皇后們也瞭解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都朝着她齊刷刷看過來,尤其是許娥,眼裏還似有若無的透着一絲閃閃發亮的東西。
理解的飛燕先是一愣,隨即暗自嗤笑一聲,有些嘲諷,不知是對着誰的,這個太后果然同定陶老妖婆所說的一般,腦子裝滿水。
當初自己做了太子妃不也同昔日所有好姐妹都劃分開來嗎?還是後來傅瑤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位,逼得她沒辦法了才推出另一個姐妹馮媛馮婕妤來打擂臺。
明明是爭不過人家,寵愛不如人,卻還老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高傲氣樣,成天把正直善良掛在嘴邊,你正直善良你到是做到啊,王氏一族到處作惡?
你不照樣眼瞎,死活要護着自己弟弟嗎?
清高又矯情,虛僞又噁心。
飛燕半點不想再慣着她,光明正大算計她就算了,她也配合的來並且沒打算後期尋仇,怎麼還得寸進尺了呢?
真當她泥巴捏的不成。
飛燕徑直起身,行禮後道:“上林苑風景秀麗,今日天光正好,可臣妾身體不適,先行退下了,太后同衆位姐妹們,繼續欣賞歌舞,品茗暢談吧”。
滾你孃的吧,她不伺候了,給點顏色就開染房。
隨着話音剛落,王政君才緩和不到一會兒功夫的臉又沉了下去,看着飛燕毫無顧忌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時間眼裏的冷光層層遞進。
許皇后等人也沒想到這倆人是一個比一個能發飆,而且還都是沒什麼徵兆的就朝着對方開火了。
王政君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被這樣飛燕下面子給氣到了,陰沉得厲害。
公孫夫人見她眼神越發危險,趕忙上前湊到她耳邊順毛:
“太后別動氣,雖說時間短了點兒,但想來班婕妤那邊也是有進展的了”。
快忍着忍着!正事要緊!
誰讓你看人家上次不回嘴就當人軟柿子使勁兒的捏,忍一時風平浪靜,您不是最擅長的嗎?
怎麼這會兒就破功了呢?
王政君呼吸一頓,腦子突然清醒,是啊,怎麼就沒憋住了呢?好歹得再等個幾柱香啊,往常單獨宣召要麼見不着人,要麼驁兒跟着。
怎麼就讓人這樣簡單的給跑了呢。
“唉,也怪哀家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阿恬那邊怎麼樣了”。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針對趙飛燕,畢竟每次相處雖短,也能看出對方不是個愛生事的,可她就是沒忍住。
曾幾何時,她兒子是那樣的眼高於頂,彷彿不把世家所有一切都看在眼裏,也包括她這個母親,僞裝得再好她也能看出僅是面子功夫而已,真情實感是沒有的。
她以前還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兒子就這性子,爲帝王者,斷情絕愛是好事兒。
只是如今出現了一個例外,她說到底也不是聖人,日益堆積起來的不平在沒見到人的時候還能壓住,這一旦見到了,還自覺對方是個安靜好說話的,
可不就上綱上線了嗎。
說難聽點就是同爲女人的隱晦小心思,免不了俗的就開始欺人軟弱。
若是對方真如那當初的傅瑤一般強硬又有手段,或是同初進宮的趙合德一般傲慢不好惹,她能憋到死都不會上,最可能的就是像當初對付寵妃傅瑤一樣拉隊友,找搶手。
~
飛燕回了昭陽殿,打算先喫點東西暖暖胃,隨後再泡泡浴小息一會,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是一進殿門,就見到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已經下朝的劉驁漫不經心的遠遠靠坐在正殿中,胸前衣襟有些凌亂,寬厚的胸膛要露不露,視線下滑,其腰帶更是光光不見蹤影,整個人莫名透着股慵懶隨性的氣息,眉頭微微蹙起,精緻如雕刻,迷人魅惑到不像個真人。
“回來了?”,低低的聲音傳來,飛燕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名爲無錯的表情。
但很快又調整好過來,抿着脣走去,脫了木屐便靠在他身上,同樣懶懶的,而這般自然親近的動作卻在無形中把劉驁的火氣一下就滅了。
不過還是嘴欠的問:“茶喝完了?”,
還知道回來呢,一下朝就送他個空殿,等了半天不見人影,中間還有有個莫名其妙的班恬跑過來嘰裏呱啦說一堆廢話,怎麼人家不用去茶會,她就樂顛顛的跑去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