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府的糧商都是串通好了的,賺的都是黑心的銀子。”
“建寧府已經有流民衝進富戶宅子,搶了就跑,那富戶一家老小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兩人說着一路上的見聞,羅安聽的心裏發慌,南邊原來早就已經亂起來了,這是不是就是戰亂的徵兆?
夥計們去羊食館子後院倉房裝了酒,田董兩人按按契結清了剩下的七成尾銀。
“羅姑娘,羅東家,後會有期。”
“二位大哥一路保重。”
羅安滿腹心事的回了鋪子。南邊不太平,北邊年底就會起戰亂,看來只有逃去京畿了。
去年冬至前糧價每鬥漲了三文,她就屯了一批糧食。
今年春上,肅寧城的糧價也漲了,也就三五文,那些糧食一直未動。
如今南邊的情形如此嚴重,若是有人跑到北邊來收糧,北地的糧食怕是立時就要漲價。還是要搶在之前,再屯上一批糧食。
到時候再一起賣出,賺上一筆,家裏能在亂世中活下來的希望就更大。
有道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羅安又租了一個小院。
羅安、小六子、羅老三分批從肅寧、撫遠二城買糧食,再偷偷的運回小院。
嚴至依着上次,在院子裏也做了些機關。若是有人發現,必定會進院查看露出痕跡,他們也好有個警醒。
天氣越來越暖和,院子裏的杏花落了一地,小小的果子掛滿了枝頭。
鄭氏把白胖胖的羅小五放在樹下的搖籃裏,自己拿了大盆出來洗衣裳。
後院傳來啪啪啪的敲門聲,鄭氏忙在衣襟上抹了兩下手上的水,“誰啊?”
開門一看,鄭老太和鄭老大就在門外。
鄭老太頭髮已經全白了,兩鬢有散亂的碎髮,臉頰凹陷,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鄭老大嘴角淌着哈喇子,額頭還磕青了一塊。
鄭氏生產後,羅老三就把鄭家的事情和她說了。看到眼前的娘和大弟,鄭氏愣住了。
“大丫頭啊,你真不管娘了,這一家老小都要沒有活路了啊!” 鄭老太上前拉住鄭氏的手,不似以前的責罵,是低聲的委屈哭訴。
“你看看你大弟,你侄子都要餓死了啊。” 眼中帶着哀求。
鄭氏不由的眼窩一酸,爲了以前的自己,也爲了現在的她娘。
她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娘,懷胎十月的親生閨女,她娘就忍心把她告到公堂,讓她入大牢,差點害她沒了小五。
她自小就疼着幫着的兄弟,三番五次的來鬧,還要把她賣到窯子裏。
她恨她悔,可看到眼前的兩人,她還是不能無動於衷。
人的感情太複雜了,尤其是對於情字。鄭氏努力的平復着自己的心緒,抽出自己的手。
“你們等着吧。” 鄭氏轉身回屋拿了三兩銀子。
鄭老太低着頭,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精光。
鄭氏心緒翻涌,洗完了一盆衣裳,看着樹下的羅小五,才璀然一笑,她現在生活的很滿足。
至兒也該說親了,他現在在衙門裏得到楊縣令的重用,親事自然要挑好的了。
“這韭菜餡也怪好喫的,比肉的都不差啥了,還鮮溜。” 羅老三往碗裏又加了點醬油,兩口一個大餃子就下了肚。
“你娘現在做飯時的手藝比在老宅時可好上不少。” 羅老三忍不住誇讚道。
“這裏邊豬油,豆油,都放了不少吶。” 鄭氏白了他一眼。在老宅做飯放油時婆婆盯着看,現在這家裏的東西都充足着呢。
一把子野菜放夠了油也是噴香的,何況還有那鮮亮的蝦米。
“過幾天就端午了,你們想喫江米的還是大黃米的糉子?” 鄭氏問道。
“娘,我想喫江米的。” 羅好和羅直異口同聲的道。
兩個小傢伙決定了,嚴至和羅安也隨着說都好,羅老三也說隨便,鄭氏就決定了端午節家裏包些江米糉子
“鋪子裏也得包些糉子,應個時令。” 羅安想着說道。
“給夥計和幫廚的節禮也該準備着了。”
“今年就別給酒了,給糧食吧,實惠。” 羅老三說道。他前幾天和吳大哥、陳四哥一起坐了會,兩人提起今年商隊少了不少,活計也就少了,王家倉庫那邊的工錢也少了。
“行,那就發豬肉、白米和布料吧。”
“我看行。” 嚴至也附和着。
提到節禮,就不能不想到老宅,鄭氏小心的看着羅老三,試探着問道,“孩子他爹,老宅那邊,是你去還是。。。”
羅老三抿了抿嘴脣,想了一下,說到:“我就不去了,老太太看到我又得開罵。前些日子,老爺子走時那臉色也不好看。”
“找個小夥計送過去就得了。”
鄭氏看羅老三表情沒啥變化,才放下心來。
羅安第二天就讓小六子趕車,兩人去了布樁買布料。
兩個鋪子兩處攤子,都算下來,夥計幫廚,加上掌櫃的和看鋪子的陳二幾人,一共是三十二人,成人做一身衣裳二十尺布肯定還有多餘的,買上兩匹儘夠了。
羅安讓布樁的掌櫃的按着二十尺一塊扯好,包起來,還剩下的還有不到半匹的布。
羅安又讓家寶明日多殺一頭豬,每人五斤的豬肉。
白米鋪子裏就有是現成的,每人十斤。
這在肅寧城的鋪子裏也排得上前幾號了。
家就在城裏的小夥計,當日就把節禮拿回家。住在鮮食館後院的小夥計們也在節前把節禮送回了家,讓家裏人也高興高興。
向東這些日子都住在鮮食館後院,端午節的前一日也騎着毛驢把東西送回家。
“東家可是體諒咱們,這些白米夠喫一陣子了。” 向東娘眼裏都是笑,兒子越發有出息了。
向東大口的喫着她娘給他烙的餅子,“娘,那布你給自己做身衣裳,你身上那件都快洗糟了。”
“傻孩子,娘這個還能穿。這個給你做,在鋪子裏穿的破爛,可是讓人瞧不起。”
向東道:“娘,你就給自己做吧,鋪子裏姑娘都給做了一樣的衣裳,說是看着整齊。自己的衣裳穿不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