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敞軒裏,若安剛落座,謝五姑娘就用帕子抿了抿嘴角,“早就聽說永安郡主聰明伶俐,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若安嘴角掛起一抹淺笑,等着謝五姑娘接下來的話。
“郡主纔來京中不久,這行禮就如此標準,實在難得。”
若安像是認同似的點點頭,“想必謝五姑娘這行禮問安的規矩,定是學了許久,難怪剛纔在花廳裏,謝老夫人說,她這個五孫女是個蠢笨的,本還以爲是老夫人自謙,原來竟是真的。”
說罷,若安斜睨着謝五姑娘。既然敢挑釁她,就別怪她不給臉面。
謝五姑娘被噎了一下,臉色變了一下,隨即就恢復過來,“郡主說笑呢。永安郡主這釵上的珠子是南珠吧,當真貴重,鑲嵌到釵上,趁着郡主這膚色越發的好了。”
若安等着她的但是。
“不過,搭配着水藍色纏枝襦裙,倒是失了幾分雅緻了。”
這是說她窮人乍富,品味不好嘍?
若安斜了斜謝五姑娘的穿着,素銀色的襦裙,銀白珠花的簪子,她這是要把雅緻進行到底了。
“謝五姑娘這衣飾倒是雅緻,就是趁着五姑娘這膚色越發暗黃了。”
若安歪着頭又細看了看,認真的說道,“顯得姑娘這眼睛也越發的笑了。”
長寧公主噗呲一笑,也打量起來,“安兒說的不錯,這顏色襯的謝五姑娘圓潤了不少。”
她話一出,若安和姒鈺不由暗暗扶額,這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嗎!諷刺人之前,能不能看看自己的體態!
謝五姑娘憋紅了臉,偷偷的拉了拉王三姑娘的袖子。
王三姑娘開始助攻,“永安郡主這膚色,細若凝脂,可真讓人羨慕呢。不過謝家姐姐那一手字卻是下了苦功夫的,在書院時,詩書文章可是常得先生誇讚得。今日這園子的景色甚好,不如兩位姐姐即興作詩一首如何,大家也都湊個趣。”
這是說她胸無點墨,空有美貌了。哼哼,關於美貌,我就笑納了。
至於點墨,還真沒有多少。
“王三姑娘想必也和謝姑娘一樣,寫得一手好字,詩書了得。不若也和衙門裏那些女大人一樣,去考個一官半職,纔是真本領。”
“不知兩位姑娘怎不去一試,莫不是怕落了地,丟了家中的臉面吧!”
若安此話一出,王三姑娘咧了咧嘴角,謝五姑娘也熄了火。不再提詩書文章的話。
都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去書院讀書也是增加見識和結交人脈,誰還指望着去朝中做官。
家裏的規矩也不容許啊,那是有失女德與女範的。
若安堵住了兩人的嘴,算是小勝,其實,也是勝之不武。
京中閨女那嘴皮子可不是若安能應付的。
昔日瞧不起的下里巴人,如今壓了她們一頭,心有不甘,遇到就要暗諷幾句。
偏暗諷也不敢太過,就怕說出的話被延申到有辱皇家那處去。
敞軒中,又陸續來了幾個女娘,長寧公主讓侍女端了肉過來,興致頗高的烤起了肉。
程大郎從善如流,引着太子去了花廳,與蕭大姑和鄭氏見了家禮,又和衆位老夫人問了安,纔去了後面的園子。
他的東宮中如今只有一個侍妾,是從前在關山坳裏伺候他的,一兒一女也均是侍妾所出。如今一女已經十四歲,一子也八歲了。
世家大族的規矩,正妻進門前是不會讓侍妾通房有孕的。
蕭家的情況特殊,乾的是刀頭舔血的事,若是一招不慎丟了性命,還是要先留下血脈的。
太子對太子妃的要求,總歸要賢良淑德,能掌管東宮,照管好子嗣。
他看着身邊的好友,爽朗道,“伯琰也該定親了,這園子裏聚集了京中的閨秀,若有心儀的,我來給你做媒,哈哈。”
楊伯琰心中此時有些雀躍,好幾個月了,終於能看到她了,語調不自覺的就輕快起來,“多謝太子殿下,臣已有心儀之人,不日家母就會上門提親。”
太子“哦?”了一聲,“伯琰看中的是哪家的閨秀。”
誰知楊伯琰卻是笑而不語,倒是讓太子更加好奇了。
談笑間太子一行就到了園子。
園子裏公子和女娘分開敞軒玩樂的,中間卻沒做隔擋。
太子到來,公子女娘們都紛紛起來行禮問安。
若安一眼就看到了太子身邊的楊縣令。不,如今要稱呼楊侍郎。
他現在任職吏部侍郎,負責選拔調派官員之事。吏部尚書再有幾年就要告老,明眼人都知道,楊伯琰就是下一任吏部尚書,現在吏部的許多職權已經都在他的手中了。
二十一歲的吏部侍郎,又有從龍之功,和太子又是至交好友,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若安看着他,好像有些瘦了,身姿愈發筆挺,氣勢也更加沉穩幹練。
楊侍郎在衆多女娘中,一眼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姑娘,眼神就有些移不開。
太子卻是一直暗中觀察着他,順着他的視線安,看到淺笑嫣然,比以往更添華貴的若安,不禁心中瞭然。
楊伯琰這小子,原來是相中了我家園子裏的白菜。
不過兩人容貌家世也都相配,他倒是樂見其成。
長寧公主見到楊伯琰時,不由眼前一亮,聽到旁邊的兩個閨秀低語,不禁豎起了耳朵。
“看,那就是楊伯琰。他總算是回京了,以後想必能常見到他。”
“是啊,楊伯琰還是這樣好看啊!就是那前朝的太子側妃實在沒福份。當初林楊兩家定親,多少京中閨秀扼腕。”
“要是當初林家不退親,就算苦等兩年,也好過現在修行度日。” 前朝的女眷如今都在城外的庵堂中修行。
“楊伯琰的畫技也不知道又精進了沒有,可惜他不肯隨便給女娘們作畫。”
長寧聽着,不由心動,過過去道,“太子哥哥,聽聞楊大人畫技一絕,我想讓楊大人給我畫一幅小像。楊大人,你意下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