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不貪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有些不懂自己的小師弟。
不過倒也正常，他作爲一個修行的商人，爲青山賺取修行資源之人，本就應該一身的酒色財氣，本就應該見錢眼開，本就應該沾染一身的世俗氣息。
他看枯花就是枯花，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
他不似小師弟一般，能夠從枯花之中看出人生，看出離愁別緒，看出千言萬語。
要是按照佛家的話來說，他就是一塊頑石；按照儒家教書先生的話來說，他便是朽木難雕。
但不管是頑石也好，朽木也罷，他都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
有人風花雪月，那必然要有人爲風花雪月提供助力。雖然有些時候他也羨慕小師弟，也想如同七先生一般風流天下聞，可轉念一想，他這樣滿身銅臭味的人又怎麼能去玷污了風花雪月。
若是放到世俗之中，他這樣的商人恐怕都無法認識這麼厲害的讀書人。
“看到什麼了？”雖然賈不貪有些羨慕，但還是拍了拍自己小師弟的肩頭，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沒什麼，看這光景，秋雨將至，想起了一句詩：留得枯荷聽雨聲。”七先生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你們讀書人啊，就是事兒多。在我看來，枯荷就是枯荷，它留不了多久，也聽不了雨聲，因爲它枯了。”賈不貪皺着眉頭直接說道。
“而且，秋雨將至，枯荷已去，下一年便有新的荷花，當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又有新的蜻蜓立在上方。至於這一次的登仙會，便是一場秋雨，人生在世，本就飄零，李唐狼子野心，想把我青山當做這枯荷。”
別以爲賈不貪只是商人，最厲害的商人往往能最先看清楚局勢，看清楚其中的利益關係。
而且，越有錢，學識越容易提升，雖然達不到頂尖的水平，如七先生這般，但對一般人而言，也算得上極有學識和智慧之人了。
賈不貪這話，帶着殺意和怒意。
若是李唐真的把他惹火了，他不管不顧的話，整個李唐百姓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別看賈不貪平日裏總是對人展露笑顏，他若是動怒，絕對是雷霆之勢。
就拿前些日子的何富貴來說，現在的何富貴早已破產，就算是李唐皇室想幫他都沒辦法。
如今的何富貴，只是在天啓城中空有富貴之名的一個乞丐而已。
哪怕他之前再有錢，朋友再多，只要金劍峯一發話，便沒人敢和他做生意。
“放心吧，我只是稍微感慨一番，登仙會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愁。青山有我在，這枯荷便只能代表李唐！”
七先生說着便從窗前站立，繼續看向了枯荷。
“這句詩，太過於哀怨了，可這天下間，我若不想讓這池子中有枯荷，哪朵荷花敢枯？”
隨即賈不貪瞪大了眼睛，只見那朵已經枯萎的荷花居然緩緩回春，黃褐色褪去，展露出了誘人的綠色，隨風而搖，猶如一位穿着綠色裙子的佳人隨風搖動。
這，幾乎等同於逆天而行，逆轉了四時，逆轉了這片天地的規則。
“枯荷啊，只能是不聽話的李唐。”
七先生這番話，讓賈不貪放心的同時又讓他愣在了原地。
因爲此時的小師弟沒了之前讀書人的哀怨，甚至不太像是一位讀書人，更像是一位握天下權勢，掌生死輪迴的霸主！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怕你小子心軟。”賈不貪舔了舔嘴脣，終於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那你覺得這一次李唐會怎麼對付我們？”七先生突然轉過身來，看着自己這位精於算計的師兄問道。
“你有想法了？”賈不貪沒有回答七先生的問題，反而反問道。
“有了。”七先生也不隱瞞，直接說道。
賈不貪看向了不遠處的桌子，他這小師弟考驗他，那他自然也要反過來考驗一下他這小師弟。
“既然如此，我們二人各自寫下來，看看你我師兄弟有沒有默契？”
“好！”
既然自己師兄有這閒情雅緻，七先生自然不會掃興。
隨手一揮，紙張飛卷，一隻毛筆便落於手中；賈不貪也不甘示弱，從桌上取了一隻筆，龍飛鳳舞，一蹴而就。
兩人同時停筆，相互一看之後，又相視一笑。
只見兩張紙上都寫着同一句話：驅天下而抗青山！
唯一的區別，便是七先生的字要好看一些，更有筋骨，也更鋒利些，猶如他的長劍一般；而賈不貪的字則是多了一些圓潤，和做生意的他一樣，需要八面玲瓏，左右逢源。
“所以，這次李唐邀請了天下的所有青年才俊去往天啓城，我懷疑他們會截殺所有的青年才俊，然後留下一些證據，讓天下以爲是我青山所爲。”
賈不貪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別看青山人少，能傲立於世間這麼久，自然多能人異士。
“嗯，我也想到了。我們青山之前從來沒敗過，此番新收弟子，天下人都會覺得我們青山弟子會丟臉，所以爲了青山的臉面，截殺他們的青年才俊也再正常不過了。”
“這個理由，我相信很多人都會接受，也樂於接受。不管這些人是不是我們抓的或者殺的，只要有人想對付我們，他們都樂意出手。”
七先生也不傻，立馬說道。
要是讓唐皇李雲逸聽到這番話，肯定會額頭冒冷汗，隨後低下頭不敢言語。
“所以……”
對於這種事兒，賈不貪雖然猜到了，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纔是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你打算怎麼辦？”
七先生微微一笑，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師兄，隨後說道：“還能怎麼辦，遇到這種事兒，最好的法子便是殺！”
“所有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只會是繡花枕頭！”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