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聲傳來,一滴滴水從高處墜下。
這種聲音就像刀劍一般,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壞的;水滴石穿的聲音,可以是治癒的,也可以是讓人煩躁的。
洞府口是一個小池子,池子裏水不多,一大塊光滑的石板橫亙於上,一滴滴水落在上面,在石板上鑿出了一個小小的坑。
這洞府和修煉的洞府不一樣,用來修煉的洞府裏面安靜,靈氣充沛;而這洞府,所有的符籙和靈力都無法使用,雖然門頭不小,洞府上的三個大字“寧神居”也寫的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洞府之中用珠寶照明,有柔軟的大牀,精緻的桌椅,桌子上放着的茶葉都是李唐皇室才能享用的絕品。
可不管他裝飾得多麼漂亮,多麼豪華,所用的東西多麼難得,都沒辦法改變這地兒是關押敵人之地。
在李氏之中,有這麼一句話:要想從寧神居中跑出來,除非水滴石穿!
從而,李氏的規矩便是隻要關進了寧神居的人,只要門口的水滴能夠把石板打穿,就可以無罪釋放。
對於他們而言,在這不能用修爲和靈氣的地方發生這事兒,就是巫神的指示。
巫神的任何指示,李氏族人都會無條件的聽從。
李樂平便是被關在了這寧神居中,他那一身對於他來說沒多大用的結丹境修爲被封住了,只能每日在這兒喫喫喝喝。
除了不能出去外,一切都挺好,喫的喝的都不差。
除了有點悶……
哪怕這兒有封鎖靈氣的手段,對李樂平也沒多大的作用,畢竟他靠的是肉身,一拳破萬法。
甚至,他同樣能夠和陳牧則交流,想進入洞府逃離此地也能隨時離開,不過他不能離開,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唯一的遺憾,就是林淼兒如今在武神居中閉關了。
雖然陳牧則對她算不上和善,但能夠得到這麼強的一位洞府之靈指導修行,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哪怕有些時候陳牧則冷着臉,林淼兒也畢恭畢敬的。
至於李樂平更不敢說什麼,畢竟陳牧則的脾氣不那麼好,好幾次都想直接出手幫他抓住大祭司。
抓住大祭司其實不難,難的是挖出當年的祕密,通過大祭司這條線找到隱藏在這個修行界中妖邪的蛛絲馬跡。
而且,如今武神一脈能少出手就少出手。
在幼苗沒有成長爲參天大樹之前,所有的憤怒和暴躁最終都會被一陣狂風給折斷。
李樂平沒人聊天,每天只能躺在牀上數着腳步聲,聽腳步聲的不同。
例如來送喫的李氏小婢女步子較小,也比較輕,從水池那兒來到洞府門口需要九步。
李臣治就不同了,作爲一名渡劫期,他步子輕不可聞,但步子較大,從水池那兒過來只需要四步。
四道腳步聲響起,李樂平便知道是李臣治來了,一個激靈從牀上而起,還疊好了被褥,如同一個等待長輩來檢查的孩子。
隨着門口光芒閃爍,李臣治拿着打開洞府的玉符走了進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李樂平那一臉小心翼翼且期待的樣子。
他才坐下,李樂平便遞了一杯茶過去。
李臣治看了一眼這茶水,一飲而盡,隨後長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李樂平心裏“咯噔”一聲,莫非他知道自己是他重孫了?
李樂平突然有些不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位慈祥的老人。
“你是李氏的血脈。”
李樂平聽到這話更加的緊張,手緊緊地捏着桌子,不自覺地抿了抿嘴。
“而且,李氏的氣運進入到了你的體內。”
聽着李臣治越來越接近真相,李樂平一顆心都快要蹦了出來。
“所以,他們已經想好對付你的手段了!”
其實他也沒做好和李臣治相認的準備,要是真這麼算下來,他和李承乾算是兄弟。
他不後悔對李承乾出手,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共同的親人。
“哦,什麼手段?”李樂平輕鬆不少,拿起了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氣,笑着問道。
“祭祖大會。”
李臣治憂心忡忡的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李樂平的情緒變化,接着介紹了起來。
“這祭祖大會每年都有,但有些時候不止一次。固定的祭祖日子需要祭祖,當族中發生大事的時候也要祭祖。而最近,他們要開祭祖大會。”
“哦,前輩詳細說說,他們是爲了什麼?”李樂平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依舊裝得風輕雲淡。
“爲了李承鋒,也可以說是爲了你。”
“爲了我?”李樂平佯裝不解。
“李承鋒找齊了李氏散落的紫幽實火,準備降服紫幽火成爲聖族長。他若是成爲聖族長,有了紫幽火的幫助,肯定能從你身上把氣運奪過來,然後朝你發起挑戰,殺了你。”
李臣治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這樣一來,殺你就不會損害李氏,更名正言順。”
“那前輩此番前來,是爲了?”李樂平看着陷入糾結和猶豫的李臣治,雙目緊緊的盯着他,生怕得到一個他不願聽到的答案。
“他們讓我帶你來,是用我重孫李承乾的雙腿和另一個失散的重孫作爲條件來交換。但現在他們變本加厲,若是李承鋒輸了,他們要我殺了你才幫忙救治承乾,才告訴我另一個重孫的下落。”
“反正我很多年前就宣佈脫離了李氏,且常年居住在日落之森外,故此我要是殺了你,不算破壞規矩。”
就算是李樂平,都不得不感慨大祭司的毒辣,他就是算準了自己因爲李承乾的事兒不會立馬和李臣治相認,這纔要挾李臣治成爲殺自己的後手。
“那前輩您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李樂平又緊張了起來,生怕這李臣治真的不顧一切地朝自己出手。
“當年我孫子李雲生也被關在這寧神居中,都說水滴石穿就可無罪,當年他直接打了出去,一拳打碎了門口的石板,現在你所看到的石板,算是新的。”
“而今天,我把選擇權交給你,這是開啓洞府的玉符,能不能出去,選不選擇出去,全看你自己。”
李臣治說着,便把那枚便能夠打開寧神居的玉符放在了桌上,便要起身離去。
“那您呢?”李樂平心裏多了一抹感動。
“我,不知道。大不了我自己帶着我的重孫,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站起來,然後打敗你,解開他的心魔!”
“戰鬥,堂堂正正的輸不可怕,也輸得起。”
李臣治說罷,正準備離開,李樂平突然問道:“大祭司和您有仇嗎?”
李臣治搖了搖頭,有些迷茫地說道:“我和大祭司自小一起長大,經常會有小摩擦,但都是自家兄弟,算不上有仇。不過自他成爲大祭司之後,的確變得陌生了。”
“怎麼了?”
“沒事。”李樂平急忙說道。
等李臣治離開之後,李樂平看着留在桌上的玉符,想到了當年李雲生打破石板的事兒,微微一笑;想到大祭司要他們親人相殘,又皺起了眉頭。
他也很想打破石板,但可惜的是,他並不能這麼做。
更何況,這場祭祖大會與其說是爲他而舉辦的,倒不如說是他和李承鋒一手策劃舉辦的。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所有的計劃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之中!
李承鋒應該湊到了完整的紫幽實火,既然大幕已經拉開,那離好戲登場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