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裏的野菜還算多,苦苦菜,婆婆丁,薺菜之類,走上幾步就能挖到一顆。

    正挖得起勁,王桃花突然撿到一顆黃澄澄的玉米。

    咦,這裏離坡下的田那麼遠怎麼會有玉米粒?

    她又往邊上找了一圈,果然又撿到三四顆玉米粒。等她扒開一叢亂蓬蓬的雜草,就看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掩映其中。

    王豆香見王桃花蹲在那裏發愣:“桃花快挖野菜啊,愣着幹什麼?”

    “豆香,我們走大運了。你看這是什麼?”

    王豆香就見王桃花手心躺着幾顆黃澄澄的玉米粒,顆顆飽滿:“哎呀,是玉米,哪裏來的?”

    “這裏撿的。”

    “這裏?你可別蒙我,這裏怎麼可能有玉米粒。”

    “豆香,你看這個洞應該是山鼠挖的。洞口都能撿到玉米,我猜這洞裏肯定藏了更多,畢竟山鼠也要過冬呀!”

    “是了是了,你說的沒錯,那老鼠最能搬東西。我娘說有一年家裏的糧缸忘記蓋了,一個晚上被搬走了一多半的黑豆。你說氣人不!”

    “那咱們今天就來個報仇雪恨,把它的家給抄了!”

    “可……可是……我……我……”小姑娘有些吞吞吐吐。

    “豆香你啥時候說話跟東子嬸一樣了,磨磨蹭蹭的!!”

    這東子嬸是村裏的一個嬸子,說話十分慢吞。據說有一次她家竈房着火了,她出去喊人救火。愣是竈房燒了半個,才把話給說清楚了。打這以後村裏人都很怕跟她說話了!

    “我有些怕老鼠。”

    王桃花看着這個平日裏風風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怯生生地蹲在一邊,不由得笑了起來:“哎喲,就這事啊!沒事,我不怕,我來挖洞你在旁邊幫我把泥巴撥開就行。”

    王豆香突然定定地看着王桃花:“桃花我怎麼發現你變了?”

    “我哪變了?”

    “以前你不愛笑,現在你愛笑了。以前你連土裏的“地賴子”都怕,怎麼現在連老鼠窩都敢掏了?”

    王桃花一怔,故作苦笑一聲:“我爹死了,再也沒人能護着我和少安了。我要再不強硬點,勇敢點,保準會被我大伯一家喫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你說是不?”

    王豆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恩,那也是,你大伯一家向來是沒皮沒臉的。以前我就叫你硬氣點,可你每次只會哭,現在你想明白了,我總算是放心了。”

    “好了,好了,我的管家婆。咱們快點挖洞吧!”

    王桃花拿起小鏟子就挖了起來,她有種預感這個山鼠洞裏一定會有收穫。

    前世還小時,每到秋冬之際,村裏的老人就會去田裏,壩上挖山鼠洞,這叫挖秋糧。

    可千萬別小瞧這些東西,有時一個洞裏能藏十來斤糧食。往往一個冬天下來,多時也能挖上上百斤。不過後來人們就不願意做些事,一來糧食價格也不貴,二來嫌山鼠窩裏的糧食不乾淨。

    這山鼠選洞一般都是選在背陰處,所以這塊的泥土比較鬆軟。她們一個挖洞,一個撥土,才十來分鐘那洞就挖了手臂那麼長了。

    可那洞還在彎彎曲曲往下延伸。兩人不放棄,又挖了小半個小時,終於在泥土裏看到了一顆玉米。

    “哎呀,桃花,土裏有顆玉米。”

    王桃花也看到了,那小鏟子揮得更快了,就見泥土裏的玉米粒越來越多。王豆香趕緊撿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灰撲撲的腦袋從洞裏探了出來。王豆香立馬眼睛瞪得溜圓,顫顫巍巍地拽了拽王桃花,抖着手指指着洞裏。

    扒山鼠洞

    王桃花也看到了,做了個噓的手勢,又示意王豆香把籃子拿來。王豆香會意,趕緊拿來籃子。

    溝子村的籃子都是用柳樹的枝條纏的,所以口寬底深。

    王桃花趕緊把籃子往洞口套去,接着用泥土把籃子周圍的縫隙給堵上。今日,她要來個甕中捉鱉,哦不,捉鼠。

    接着她用鏟子往洞口敲了敲,果然那山鼠再也矜持不了了,“嗖”的一聲就往外躥去,立馬撞入了籃子裏。

    王桃花就勢往下一蓋,山鼠就在籃子底下瘋狂地“蹦躂”了起來。

    “哈哈,總算抓住你了。”

    看着籃子底下拼命掙扎的老鼠,王豆香疑惑地問:“桃花,你抓這老鼠幹什麼?”

    “你猜?”

    王豆香見王桃花朝自己眨眼睛,立馬心領神會,“咿呀”一聲:“你……你不會想吃了它吧!?”

    “恩啊!我瞅着這籃子裏動靜這麼大,肯定是隻大山鼠,哈哈,這可是好幾兩肉呢,可不能浪費了。”

    對的,王桃花現在就是饞肉了,哪怕是這山鼠也不放過。記憶裏王桃花這個小姑娘已經好久好久沒喫過肉了。

    王豆香突然不贊同地甩着頭:“不行,桃花這老鼠多髒啊,會喫壞肚子的。”

    王桃花卻不這麼認爲。前世她去福建寧化的二姨家住過一段時間,那邊對這山鼠肉可是情有獨鍾,號稱“山珍鼠味”。

    一到冬季,村人傾巢而動。被抓到的山鼠去頭去尾,清除內臟後、毛髮後,架一口大鐵鍋,裏面放稻穀殼或者松木枝慢慢地燻烤,直到薰得兩面金黃纔算好了。

    接着把這山鼠幹跟辣椒一炒,最後用米酒一燎鍋,那味道別提多香了。嚼起來沒有牛肉那麼硬,還沒有鴨幹那般柴,倒跟薰兔肉有幾分相似。

    那個冬天,王桃花可沒少喫過。

    “豆香,你聽我說這是山鼠,跟家裏那些賊老鼠不一樣。你看它住在這田邊的坡上,離村子遠着呢,喫的是什麼呀?豆子,玉米,地瓜,穀子、野果子……說句實話,它們比咱們都喫得好哩,你還覺得它髒嗎?”

    被王桃花這麼一說,王豆香立馬點點頭:“那真是哩。這東西嘴皮子可真刁,盡挑好東西喫。”

    “誰說不是呢?你看我們都揭不開鍋了,憑什麼它還能喫得肥頭大耳的?還有說不定我們兩家地裏的糧食就有不少被它給偷吃了,這不得報仇!?”

    “嗯,桃花你說的很在理!”王豆香立馬被點燃了。

    “那行,到時你就等着嘗我的手藝吧!”

    “好!”就這樣王豆香被王桃花成功忽悠了。

    反正這山鼠被籃子蓋着,王桃花也不急,先掏了它的老窩再說。她伸手往那洞裏摸去,一把拉,好傢伙一大捧的玉米滾了出來,還有黑豆、穀子,這下可把王豆香高興壞了,趕緊挑揀了起來。

    王桃花接連扒摟了四五趟,總算把這鼠窩扒了個底朝天。

    這山鼠也是狡猾,專挑好的糧食偷。那些玉米豆子都是顆顆飽滿,沒有一顆壞的。

    於是兩個小姑娘就開開心心地揀了起來。最後揀完竟然有個小半籃子,大約有個三、四斤的樣子,可見這老鼠是多麼能搬東西。

    王桃花倒出了一半給王豆香。

    王豆香急忙攔着:“桃花這老鼠洞是你發現的,又是你掏的,我不能要。”

    王桃花就喜歡這姑娘,善良,不貪心,更不小心眼,是個好閨蜜的苗子。

    “你說啥話呢?這是我們一起挖的,就得對半分。咋,你還嫌少?”

    王豆香本就是個爽快的,於是雙手摟着王桃花的脖子:“桃花你真好!你要是個男的我得……”

    “得咋樣?嫁給我!”王桃花挑着眉頭,揶揄道。

    “哎呀,你這不害臊的,看我不擰你的嘴。”

    兩人鬧作一團。

    王豆香開心極了,心想:有了這二斤多糧食,用野菜煮糊糊就能熬到爹和哥哥回來了。

    接下來王桃花就開始解決籃子下的那隻山鼠了。透過那柳條縫可以看到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正惶恐、警惕地看着自己。

    她不敢直接伸手進去掏,畢竟被咬上一口可就不美了。

    怎麼把它捉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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