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進鐵鋪,王桃花就聽到了一句句難聽的辱罵聲。

    “你他孃的耳朵聾了呀,沒見你師孃喚你去幫忙。”

    “這一天天光喫老子的飯,半點力都出不得,不想學趕緊滾出我鋪子。老子見了你就煩!”

    很快一個孩子就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擰着耳朵扔了出來,對方正要掄手扇去。

    “住手!”

    牛三扇偏了方向,差點閃了腰。

    王桃花眼睛都要噴火了,那被擰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弟弟王少安。

    “阿姐……你怎麼來了?”

    王桃花就見王少安比前幾天又瘦了一圈,頭髮跟個雞窩似的亂成一團,襖子上半隻袖子破破爛爛,明顯是被扯爛的,裏面薄薄的一層黑黃棉花都露了出來。

    她趕緊跑上前把王少安拉到身邊,不料王少安“嘶”地吸了口冷氣。她拉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全是青紫的淤痕,立馬心疼得直抽抽。

    牛三摳摳鼻孔,彈掉手裏的鼻屎,趾高氣揚地喝道:“哪來的臭丫頭,敢管我鐵鋪裏的事。”

    王少安像個鵪鶉一樣站在一旁顫顫巍巍地說道:“師傅,她是我姐。”

    “我姐你個屁。進了我牛記鐵鋪,就沒有父母兄弟姐妹,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說着砂鍋大的拳頭捏得“咯吱”響,一雙牛眼瞪得嚇人。

    王少安強擠出一個笑容:“阿姐,我去幹活了。你先回去吧,等放了月假我再回去看你。”

    王桃花把他扯到一邊:“不許去。你看看這姓牛都把你打成什麼樣了,這樣黑心的師傅咱們不學了。走,跟姐回家。”

    牛三才捨不得王少安走。

    王少安在這裏表面是學徒,其實一家人早把他當成奴才使喚了。他若走了,以後自個打鐵胳膊痛了,誰給按?家裏尿桶誰倒?衣服髒了誰洗……

    牛三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喲嘿,你個小丫頭片子甭說你只是他姐。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帶不走這小兔崽子。他王少安是我牛三的徒弟,就是我鐵鋪的人,還輪不到你做主!”

    “我呸,我弟只是你的學徒不是賣身給你的奴隸,我想讓他回就回。”

    “是嗎!?進了我牛記鐵鋪的人沒有我點頭,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這個門。”說着往裏面喊了一聲,立馬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子便跑了出來。

    “你想幹嘛!青天白日的你還想仗勢欺人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牛三摸了摸腦袋,哈哈大笑了起來:“在我牛記鐵鋪,我就是王法。狗頭,錘頭去,去把王少安抓過來。”

    周圍的路人見有好戲瞧,立馬把店門口圍成了一個圈。

    有好心的人怕姐弟倆喫虧,趕緊小聲勸道:“丫頭,趕緊走吧。這牛家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家,這附近啊沒人敢得罪他!”

    王桃花像只老母雞一樣把王少安護在身後,立馬雙手握拳,擺開了打架的姿勢。其實她心裏也是慌得一批,大學時她雖選修過女子防身術,但這東西是防禦爲主的,再說對方可是兩個天天掄錘子的強壯大漢。

    王少安擡起瘦瘦尖尖的腦袋:“阿姐,你別管我,你快走吧。師傅他打人可兇了!”

    王桃花溫柔地摸了摸王少安的腦袋:“少安,你放心姐一定帶你離開這狼窩虎穴。”

    王少安大眼睛裏滾動着淚花:“阿姐,那少安和你一起對付他們。”說着握起了小小的拳頭擺開架勢,讓王桃花看了好笑。

    旁邊茶樓的窗口,洛子玉長身玉立,頗有興趣地看着人羣中的那對姐弟。他用摺扇敲着手心:“嘿,這年頭什麼怪事都有。這丫頭瘦瘦小小的倒是膽大,竟然敢去招惹那牛……牛什麼來着?”

    旁邊的掃墨伸長脖子一邊看一邊回道:“爺,好像叫牛三。咦,爺,那姑娘就是今日幫我奪回玉佩的人。”

    “哦,是她!你沒認錯?”

    掃墨一臉嘚瑟:“爺,其他方面小的不敢說,這雙眼睛那是火眼金睛呀。就說那年大老爺最喜愛的碧玉扳指掉了,那麼多小廝丫鬟都快把府裏翻遍了,最後愣是被我給找到了。大老爺還打賞了我五兩銀子呢!”

    洛子玉沒有搭理還在眉飛色舞、吧嗒吧嗒說個不停的小廝,繼續朝鐵鋪看去。

    掃墨見主子直勾勾地看着那對倆姐弟,試探性地問道:“主子要不咱們幫幫他們倆吧,畢竟那姑娘還幫咱們找回你最愛的玉佩……”

    洛子玉橫了他一眼。

    “掃墨,這次爺只帶了你出來,追風可是眼巴巴的。”

    掃墨趕緊打了一下嘴巴:“這張臭嘴,叫你多嘴。”

    王桃花見兩人步步緊逼,虛晃一招:“官爺!”

    兩個漢子下意識地轉頭,王桃花抓過鋪子門口的一把竹掃把就鋪天蓋地地拍去。那掃把都是竹條子做的,王桃花又快準狠,立馬兩個夥計臉上、身上就刮破了幾處。

    叫狗頭的漢子一邊跳腳,一邊嚷道:“你這小娘皮,老子今天非得把你揍趴下不可。”說着一發狠,拽住了掃把用力把王桃花扯了過去。

    王桃花也不怵,跟着走了幾步,擡腳就往他兩腿間用力踢去。

    “嗷!”

    狗頭捂着襠部,滿臉漲得通紅,倒在地上滾了起來。

    這一變故令圍觀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特別是男人們紛紛往後退了半步,不由得夾緊了大腿。

    “這姑娘也太彪悍了吧!”掃墨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巴。

    洛子玉的嘴角卻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心道:“這丫頭夠狠夠辣,比京城裏那些端着的大家閨秀好玩多了!”

    錘頭見好兄弟這般模樣也有些畏縮了。

    牛三腦門青筋直跳,大着嗓門吼道:“沒用的傢伙,連個小娘皮都搞不定,白喫老子那麼多飯。看着幹嘛,還不趕緊上,不然收拾東西滾出我鋪子。”

    錘頭見牛三生氣了,只能硬着頭皮朝王桃花打去。

    對方來勢兇猛,王桃花不敢正面應對,只能左右躲閃着。突然一個不防被對方抓住了手臂,就似被鐵鉗鉗住了怎麼也掙脫不開。王少安見狀,趕緊衝過去抱住錘頭的腿咬了起來。

    錘頭喫痛,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朝王少安扇去。

    王桃花迅速側過身子,手肘直接擊在了男人的肚子上。這肚子和襠部本就是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對方立馬跟只蝦米一樣弓起了身子,“哎呀哎呀”叫個不停。

    這下衆人是徹底看傻了,想不到這俏生生的丫頭竟然有些手腳功夫?王少安更是激動,看向自家姐姐的眼睛裏全是星星。

    “阿姐,你可真厲害!就跟戲文裏的花木蘭一樣。”

    王桃花臉上看似風淡雲輕,暗地裏卻偷偷地甩了甩手:“疼死老孃了,這個死男人骨頭怎麼這麼硬!”

    掃墨也看直了眼睛,不由得嘖嘖兩聲:“爺,這小娘子就是女俠呀!太潑辣了,以後誰娶了她,保準河東獅吼。”

    洛子玉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心道:“這丫頭還真是出其不意,竟然會拳腳功夫!有點意思!”

    “掃墨,你去趟衙門。”

    “啊!爺你剛纔不是……”

    見洛子玉板起了臉,掃墨又打了一下嘴巴,得,多嘴多舌。他再也不敢耽擱了,一溜煙地跑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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