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把下午摘的決明子鋪開後,就去竈房處理那隻野兔子。把兔子毛拔了後,兔子就變得光光淨淨。家裏缺少調料,於是王桃花決定做個家常燉兔肉。

    她把兔子斬成拇指大小的肉塊,竟然有兩大海碗。稍微過了一下水,焯去了兔肉的血水,用笊籬撈起瀝乾。

    鍋熱後,王桃花挖了一勺子豬油。上次煉的豬油已經凝結成了一層瑩潤的白膏。豬油很快就化開了,在鍋裏“噼裏啪啦”地濺了起來。王桃花放了一小把下午在山上摘的茱萸和花椒進去爆香。

    燒火的王少安立馬吸了吸鼻子:“阿姐,這是什麼啊,好香,就是有點刺鼻!阿秋!”

    說着打了個噴嚏。

    “這是茱萸。咱們家裏沒有姜蒜辣子,用它炒兔子肉會香點。”

    王桃花看茱萸變了顏色,就把兩大碗兔肉全倒進了鍋裏。

    “刺啦!”

    一股青煙散開,王桃花就飛快地用鏟子翻炒起來。

    等兔肉炒到兩面金黃,滋滋冒油,王桃花倒了一些醬油,又倒了半壺熱水,就把鍋蓋給蓋上了。

    “好了。燉上大半個小時就好了。少安你看着火,我先洗個澡。”

    剛纔上山時她交代了王少安,現在另一口鍋裏已燒好了水。

    王桃花忙了一天,早就累出一身臭汗,整個身體黏黏膩膩。

    等她解衣服,就發現兩邊的肩膀都勒破了。浸了水之後,火辣辣的疼。王桃花小心地擦拭着,不停地吸着冷氣,於是一個澡足足洗了有半個來時辰。

    等她穿戴好出來,那兔子肉也快燉好了。王桃花掀開鍋蓋,一股濃香撲鼻而來,那湯汁也變得濃稠起來。

    紅燒兔肉

    她用筷子戳了下,兔肉已經爛了,就撒了些粗鹽翻炒了幾下。

    “快了,再燜上一小會就可以起鍋了。”說着蓋上了鍋蓋燜了十來分鐘。

    等再次開蓋時,整個院子裏都是香氣。

    王少安早就被這香氣饞得直吞口水,王桃花夾起一塊吹了吹,塞進了他嘴裏。

    王少安一邊吹着氣,一邊飛快地嚼着,口齒不清地嚷着:“姐,好燙,好香,好好喫,我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王桃花也吃了一塊,好喫得一雙眼睛眯成了線。這兔子肉一點都不少羶,而且又嫩又滑,還沒怎麼嚼,就滑進了肚子裏。

    她拿了個碗,給王少安盛了幾塊。

    “少安,你先喫着。姐去給張大娘,豆香姐姐和村長送點去。”

    說着又拿來三個飯碗,分別裝了滿滿一碗。好在這兔子夠大,就這裝完,家裏還剩一大碗。

    王桃花把三碗兔肉放進簍子裏,怕冷了,又用幹荷葉蓋着。然後背上簍子就出了門。

    這邊她剛到張大娘門口,就聽到宋香芹碎碎念念的聲音。

    “娘,怎麼又是這清湯寡水的,咱們都半個月沒聞肉香了。哎喲,你是不知道,你孫子這兩天在肚子裏踢我好幾腳了,這麼久沒沾葷腥,他也不幹啊。”

    接着就傳來張大娘的聲音:“香芹,今年地裏收成不好,家裏剩下的幾個銀子還得留着給你生孩子時用。這樣娘去給你蒸雞蛋羹可行?”

    “好吧,那娘你快點,記得放勺豬油在上面。”

    “行,你先喝碗麪糊糊墊墊肚子。”

    張大娘剛推開屋門,就看到王桃花笑盈盈地站在院門前。

    “張大娘!”

    “桃花站在那裏幹啥,快進來?”張大娘熱情地招呼着。

    宋香芹聽到王桃花來了,一溜煙地就下了椅子來到門口。見王桃花兩手空空,還揹着個簍子,心道:“不會又是來要東西吧。”隨即臉就拉了下來。

    她不管不顧地嚷了起來:“哎喲,今年這秋風颳得緊,再這麼刮下去全家都得喝西北風了。”

    張大娘臉色立馬斂了下來,轉身就想說上兩句。

    王桃花趕緊上跑上前,抓住她的手:“大娘,我有好東西給你。”說着放下揹簍,從裏面端出一個碗。

    張大娘有些奇怪:“桃花這是?”

    王桃花頗有些得意地說:“今天上山摘木耳,打到一隻兔子。我端一碗來給你和大爺打打牙祭。”特意說是給老兩口的。

    “哦喲!那山上的兔子都成了精,你個小姑娘能追的上?”張大娘半信半疑。

    王桃花把荷葉揭開,立馬一陣香氣撲了出來:“吶,你看,肉都在碗裏了,還能有假?那個我運氣好吧。那兔子不知道在那拐了一隻腳,這才被我抓住了。”

    看到肉張大娘總算相信了,不過馬上又推拒了起來。

    “桃花呀,你也一年半載難得喫一次肉,大娘不要,你自個留着喫。”說着就要把碗放回揹簍裏。

    宋香芹早在聞到肉香時哈喇子就吸溜個不停,那眼珠子都快掉進碗裏了。這時她看婆婆在拒絕兔子肉心下着急,立馬湊了上來,劈手把碗奪了過來。

    “娘,這是桃花的一片心意,咱們怎麼好拒絕?再說咱們家也常給桃花送東西呀,這有來有往,纔是鄰里香親啊!”

    王桃花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香芹嬸子說的沒錯。大娘你幫了我家那麼多,哪是一碗兔子肉就能還完的。”

    張大娘看自己兒媳婦沒皮沒臉的樣子,也是一陣頭疼。

    “那行,這次就收下了。下次可別再給我送喫食了,你家也不容易。我去把碗換了給你。”

    “娘,我來,我來。”

    說着宋香芹就飛快地跑去了堂屋。

    開玩笑,讓這個死老婆子去,不得又搭上幾個菜糰子。可等宋香芹拿着空碗出來,就看到自個婆婆在給王桃花塞東西,王桃花一個勁地躲着。

    “娘!”

    宋香芹大叫一聲。

    張大娘嚇得腳下一絆,差點摔了個跟頭,還好王桃花伸手扶住了。

    宋香芹三兩步走了過來,就看到張大娘手裏拿着一包花生,氣得胸脯上下起伏。

    王桃花看宋香芹臉色難看,也怕她再口無遮攔說出些尷尬的話,讓張大娘難堪。於是趕緊接過空碗,說了句:“大娘,那個少安還等着我家去喫飯呢,我先走了哈。”

    “哎,桃花,你這孩子跑這麼快乾嘛,快把這花生拿着,回去給少安當零嘴。”

    “不用了大娘,你自個留着喫哈。”

    等王桃花出了院門,宋香芹一把拿過張大娘手裏的花生。

    “娘,咱家花生自個都不夠喫呢!別老便宜了外人。”說着扭身進了堂屋,迫不及待地去喫兔子肉了。

    張大娘看着兒媳婦身影,嘆了口氣,正要進屋子。就傳來宋香芹的叫嚷聲:“娘,我的雞蛋羹別忘了。”

    張大娘定了兩秒,就一臉落寞地去了竈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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