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看了看,除了心肝肺腎,還有一掛大小腸子,看來又得費半天功夫了。
兩人往河邊走去,路上碰到了黃春芳。
這娘們拎着條指寬的肉,笑得跟那抱窩的雞婆子似的。正跟路邊一戶人家說着話。
“哎喲,這不是去了趟李家村,我那表姐非要留我喫飯,我說家裏忙,她就硬給我塞了條肉。你看看,這肉有肥有瘦,炒了最是香嫩的。”
“嘖嘖,誰不知你這表姐是李家村最有銀錢的人家了,這出手果然大方喲。”
“那是,人家家裏好幾十畝好地呢,縣裏頭還有鋪子……”
說到這黃春芳與有榮焉,那臉上激動得通紅。
一轉頭看到王桃花姐弟來了,那笑聲更是誇張魔性。
“阿姐,黃嬸子笑得跟那老鴰似的。”
王少安小聲地嘀咕着。
“哎喲,要說呀,福分這東西還是挑人的。有些人呀天生就是受窮的命,難怪那麼好的親事都被退了,你說是不?”
王桃花瞬間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了。她想起那柳氏的娘可不就是來自黃家村,說來是黃春芳的堂姑姑。
那村人自是知道這裏面的關係,忙扯了扯黃春芳。
可黃春芳微微地擡起下巴,毫不退讓,正嫉恨前幾日分豬肉的事。
王桃花冷笑一聲,這是在剌自己呢!
“這山雞飛上枝頭叫兩聲,就還真以爲自己是鳳凰了,啊呸!當初死皮賴臉地要攀高枝,這不摔慘了個四腳八叉了。
嘖嘖,這被退親的人向來有幾個好的,就說那麻沙村的麻三花被退親了,後頭她老子娘把她嫁給個瘸腿的半老頭子,那歲數都可以當他爹了,真成了個笑話。咯咯咯咯!”
“阿姐!”
王少安有些擔心,有些生氣。
“沒事,這嘴長在人身上咱們可管不住。不過有句話叫禍從口出,姐來告訴她滿嘴噴糞是要一路臭到家的。”
這邊王桃花路過黃春芳時,故意一個拐腳,一盆豬下水就全倒黃春芳頭上了。特別是那大串的肥腸垂在腦門前,不停地往下滴着消化物。
頓時兩人驚呆了。
“哎呀,春芳嬸子實在對不住,腳滑,腳滑,我這就收拾。”
於是趕緊去撿那豬大腸。
可是豬大腸長長的一大掛,這裏拉起那裏又掉下,不停地甩在黃春芳的臉上。
王桃花還故意捏擠了幾下,立馬黃黃綠綠的黏液甩了出來。
黃春芳顫抖着抹了把臉,黏糊糊,臭烘烘的。
“啊!”
路邊的鳥兒全驚飛了。
等她反應過來,王桃花已經走得老遠可。有心追上去撕人,就見王桃花蹲下身子撿了塊石頭,在手裏墊了墊,立馬又慫了。
最後只能頂着滿身臭氣往家裏跑去。
那村人捂嘴笑道:“該,誰讓你碎嘴。”
“姐,這下黃嬸子要臭死了。”
“沒事,這叫臭氣相投。”
兩人開開心心地來到河邊。
“阿姐,這個豬大腸好臭。”王少安捏着鼻子,一臉嫌棄。
“你別看它臭,喫起來可香了。”說實話她饞肥腸好久了。
王少安一臉懷疑。
王桃花也不解釋,等她做出來非得驚掉他的下巴。
她從河邊拔了一團草,塞進了大腸裏,接着一寸一寸地捋下去,很快那黃黃黏黏的消化物便弄得她滿頭黑線。味道十分刺鼻,也不知道這頭野豬吃了什麼,薰得王桃花眼淚都出來了。
“阿姐,我受不了了,咱們把它扔了吧。”
“不行。你聽過物極必反嗎?越臭的東西她喫起來越香……嘔……”
王桃花趕緊在河水裏晃盪了起來,那腸子流得老遠老遠。
等她這般捋了五六遍後,那腸子裏的雜物總算清乾淨了。
“阿姐,這就好了?”
“哪能那麼容易!”說着把帶來的灰面倒了半碗進去。
“阿姐……你也太浪費了,竟然用灰面來洗這臭東西。”
王桃花白了一眼:“你懂啥,這叫捨不得灰面做不出肥腸。咱們家沒醋和酒,不然還得加點呢。”
王少安更是有些糾結了,就這臭東西還要費這麼多東西來洗?它還真是臉大了。
就見王桃花在盆裏不停地搓啊搓,直到那綠色的汁液滲出才停手。
王桃花又在河水裏漂了好幾趟,那大小腸子才總算乾淨了。王桃花聞了聞,味道少了一大半,心裏很是滿意。至於豬肝那些清洗就簡單多了!
回了家,王桃花把肥腸切成一小截一小截,倒了些醬油醃了醃。
她從缸裏拿來一些酸蘿蔔纓子,掐了一段嚐嚐,酸味還有點淺,不過也可以吃了。剛好和這大腸炒一炒,會更鮮香,還解膩。
爆炒肥腸
王桃花想着豬腰子過夜就不鮮嫩了,於是就打算再做個火爆腰花。她把腰子對半切開,就看到裏面的白筋。這白筋味道極重,必須切除。
然後把豬腰片幾個大片,切十字花刀,斬成一小塊一小塊。等油鍋熱了,下腰花炒散,就看到紅褐色的腰花迅速變色,然後加入醬油、蒜瓣、茱萸迅速滑炒。
兩碗香噴噴的菜上桌了。
“阿姐,這肥腸好有嚼勁,一點都不臭,配上這酸菜真是太好吃了!”
王桃花也津津有味地嚼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今日王桃花特意蒸了米飯,肥腸配上米飯,再淋上點湯汁,真是太絕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香料,不然可以滷個肥腸。前世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可是偷學過很多美食的。嘿嘿!
“是誰剛纔還嫌棄臭來着!”
“姐,我那是開玩笑,開玩笑。下次這腸子我來洗!”
“哼,這還差不多。你再嚐嚐這個腰花。”
這個王少安就興致缺缺了:“姐,這個有點尿騷味,不好喫。”
“喲,你嘴巴還挺刁的呀!”
這腰花沒用酒醋之類的醃製,味道確實打了些折扣,好在也是脆嫩爽口!
王桃花吃了幾口,就拿了個碗撥出一半肥腸:“少安,我去趟大烈叔家。”
“好,那我等你回來一起喫。”
王烈家離王桃花家倒不是很遠,大概也就五分鐘路程。
等到了他家,就見王烈正和自己的老父親在院裏喝着米酒。
“禾爺爺,大烈叔!”
這王烈娘在他很小時就去了,於是王孟禾又當爹又當娘地把他拉扯着大的。因家裏就三、四畝薄田,王烈年少時去學了一門打獵的手藝。農閒時,經常上山打獵補貼家用。算來他今年已經二十五了還沒娶妻,把個老頭子愁得鬍子都白了。
“桃花來了,晚飯可是吃了?”
王烈趕緊起身去迎。
王桃花走進院裏,就看到桌子上除了一罈子自家釀的米酒外,再就是一碗炒野豬肉和一碟炸得酥酥的花生米。
“正喫着呢!”
“丫頭,聽大烈說這野豬是你打的。”
王孟禾笑吟吟地看來。
“禾爺爺說來這也不能算我打的吧,應該是這頭野豬沒長眼睛,自個把肉送咱們碗裏了。
“嘿,厲害。想不到我老頭子活了半輩子,倒託了你這小丫頭的福,還喫到了野豬肉。不像某些人打了十來年的獵了,就只會打些兔子野雞的,嗯,還是這野豬肉好喫!”
說着夾了顆花生米,又夾了塊野豬肉,一起嚼得噴噴香。
王烈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王桃花看着這老頭拆自己兒子的臺有些好笑,趕緊轉移話題。
“大烈叔我來給你送樣東西。”
說着從籃子裏拿出那碗爆炒肥腸。
王烈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他朝那碗菜看去,嘶,這東西有種熟悉的感覺。
“桃花,這好像豬大腸呀,但是不可能呀……那豬大腸臭烘烘的,哪有這麼香。”
“叔,你沒猜錯,這就是你要丟的那堆豬大腸。我從書本上學了些去臭的法子,然後試着炒了,發現味道還不錯,就給你送一碗嚐嚐。”
這王烈爲人熱情豪爽,又離自個家這麼近,還是要打好關係來的。
“什麼,這還真是豬大腸啊!”
這下輪到王烈喫驚了。
“丫頭你可真能幹,連豬大腸也能變成一道菜。”
等王桃花走了,爺倆看着那碗直冒香氣的豬大腸動起了筷子。
這一喫,酸香軟糯有嚼勁,配上一口米酒,好喫的舌頭都要化了。
王老頭一口酒剛吞下,還在回味那香味,就看自個兒子喫得飛快,於是大手一抄直接把那碗爆炒豬腸端到自己碗邊。
“你個逆子,有好喫的也不想着自個爹。這豬大腸你別吃了,留着給我下酒。你喫肉吧!”
“啊!”
王烈哭喪着臉。
“啊什麼啊,老子喫你一碗炒大腸你有意見!”
王孟禾吹鬍子瞪眼。
“爹,這大腸你喫。我喫肉,我喫肉,肉多香啊!”
王烈趕緊舉手投降。
這一切王桃花自然不知道,現在她正和王少安大快朵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