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王桃花徑直朝周大年的糧鋪走去。

    今日不僅氣到了李康平,還白得了六兩銀子,王桃花心裏美得冒泡泡。

    這李康平爲了考上功名不擇手段,連錢如兒這種長相也能下得了嘴,這種人最是心機深沉。還好當初兩家沒有結親,不然自己絕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丫頭,你來了!”周大年籠着手站在鋪子門口,老遠打着招呼。

    “叔!”

    王桃花快步走去,看見鋪裏大部分竹筐和陶缸裏都空了。

    “叔,你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

    “哎,哪裏呀,現在糧食喫緊,很多商行都拿不到貨了。”

    都拿不到貨了?

    王桃花不由得聯想到了進城時看到的情景。咬了咬脣,還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叔,莫不是胡人要南下了?”

    周大年嚇了一跳,忙把王桃花扯到一邊:“丫頭,這事你可千萬別瞎傳,擾亂民心是要殺頭的。”

    看來真有這事!

    “叔,你知道什麼跟我說說吧,我也好早點準備。”

    周大年嘆了口氣:“我們這南來北往地進貨,哪個不知道北邊的東西已經運不下來了。聽說北邊打了敗戰了,邊關十幾城被胡人佔了。那些胡蠻子燒殺搶掠,最後一把火把縣城燒個精光,現在靠近那邊的人都開始往南移了。”

    燒光,殺光,搶光!

    王桃花頓時手腳發冷,這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周大年看她這模樣就知道被嚇壞了。

    “丫頭,別擔心,咱們九江這邊有長江天險,那胡人不擅水戰,倒是算安全的。就是可憐了北邊的人呀!”

    聽周大年這麼一說,王桃花才輕鬆了幾分。

    “叔,那朝廷就沒有行動,任由胡人在我大梁做惡??”

    “哪能啊!聽說這次要請護國公出山了。”周大年瞬間神色鄭重了幾分。

    這護國公洛鐵元是大梁的一代戰神,打了大大小小几百場仗,沒有輸過一場。可以說因爲有他,大梁邊境太平了四十多年。所以名氣十分大,大梁無論老幼男女,都聽過他的大名。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呢?還能打仗嗎?

    “希望胡人趕緊被趕走,這遭殃的還是老百姓啊,家破人亡的。”

    “誰說不是呢!就這麼七八日的光景,這城裏的乞丐都多了好幾倍了。”

    “叔,你這店裏還有糧食賣嗎?我想再買點。”

    “丫頭,灰面,玉米麪早賣完了,白米倒還有些。你要不要去其他店裏看看?”

    “叔,白米還有多少我都要了,不過還得麻煩你幫我送一趟。”

    最後周家店鋪最後兩大袋白米,另外還有一袋黑豆全被王桃花買了。

    “叔,我去雜貨鋪買點東西。”

    “去吧,我在鋪子裏等你。”

    王桃花是坐着周家的馬車回的村子,滿滿當當一車的東西。

    王少安看着那堆得跟小山一般高的東西,不禁問道:“阿姐,你咋買了這麼多東西?”

    “回頭再跟你說,快來搬東西。”

    等周大年駕着馬車回去,王桃花開始行動起來。

    “少安你把那黑豆全倒進那罐子裏。”

    “然後把那罐子鹽放揹簍裏。”

    自己也把白米分裝了好幾個袋子。

    就這樣趁着傍晚,姐弟倆一趟一趟地往地窖那邊跑着。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了,兩人才精疲力盡地回到了屋子。

    “阿姐,胡人真的會打來嗎??”

    “不知道,不過城裏的難民越來越多了。一旦官府沒有妥善安排,後果不堪設想。”

    她想起了明朝崇禎末年,各地流民起義,洗劫村鎮,最終把大明朝一點一點地拖死了。

    她心裏估算了下,那地窖裏藏了五十斤灰面,五十斤白米,一袋黑豆,鹽巴也有一罐。銀子的話,留了幾吊錢零用,其餘也都藏了過去。

    若是流民涌進了村子,她就帶王少安跑山裏躲着,這些東西足夠自己兩人喫上半年了,心下不由得安定了下來!

    可她不知道未來那場災難比自己想象得要嚴重好多好多倍。

    這天夜裏,王桃花從睡夢中冷醒。側耳聽了聽,外面“沙沙”聲不斷。

    “下雪了。”

    她披着襖子,把鐵爐子裏的木頭撥了撥,火又燒了起來。慢慢地,屋子裏暖和了幾分。可等她躺下後再也沒有睡意了,於是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也不知道胡人打到哪了?本來還想着等那石磨好了,做豆腐去賣,看來這個生意要緩一緩了。

    最近縣裏也儘量少去吧,人多了是非也多,那在家幹嘛呢?

    七七八八地想着想着,眼皮子漸漸重了……

    等再次醒來,爐子裏的火已經滅了。王少安的被窩冰冰涼涼的,看來早已經起了牀。

    王桃花穿上衣服開了門,就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王少安正在竈房裏煮着粥,小臉凍得通紅。

    “阿姐你醒了?”

    王桃花接過鏟子:“少安,你怎麼不叫我起牀。”

    “姐,我看你睡得香,這幾天你上山挖藥材,打柴火太累了。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王桃花聽了心裏暖暖的。

    兩人就着白米粥,配着昨晚剩下的炒豬肺喫得噴噴香。

    自從搬來這屋子後,王桃花就做主早飯喫白米,白麪,按她說得早上喫好一天才有精神幹活。

    王少安也抗議過,但抗議無效,最後只能同流合污了。

    “少安,咱們村子裏誰會做瓦匠活?咱們這竈房四面都空蕩蕩的,太冷了。我得讓他先釘上幾面席子擋擋風。”

    “姐,你忘了,大伯就是泥瓦匠。”

    “誰?王有貴。得,我找他腦袋就是被驢子給踢了。除了他還有誰?”

    “我聽爹說過,妞子的爹以前學過幾年瓦匠。”

    “吳二妞。你說的長水叔吧。”

    “嗯。爹說長水大叔家的房子都是他建的。”

    “好,姐喫完飯就找他去了。”

    周府後院。

    周滿躺在牀上“哎喲哎喲”地瞎叫喚着,自從那日被周東海家法處置後。他已經兩三天沒下牀了。

    “少爺,老爺走了。”

    周滿立馬停了嘴,像條鮎魚一樣翻了個身子。

    “可是打聽清楚了。”

    小廝元寶趕緊說道:“打聽清楚了,那王大坤躲在海棠閣呢。”

    “什麼!海棠閣!”

    周胖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

    “他孃的,這龜孫子玩得夠花呀!爺都沒試過這小倌,他倒趕在爺前頭了。”

    “爺,那咱們……”

    “去,叫上幾個人把那龜孫子押回來。他害爺吃了這麼多苦,我得讓他加十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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