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三日,王桃花再次回來擺攤,大家那是熱情高漲,果然喫不到纔是最好的。攤子還沒擺開來,就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了。

    “姑娘,我要兩份。”

    “我要一份,多加點糖。”

    “哎,你怎麼插隊,我先排着的。”

    王桃花看着鬧哄哄的人,拿着勺子在鐵桶上敲了敲:“各位,各位,你們這般擁擠我也不好打豆腐腦啊,要不你們排隊吧,這樣也快些。”

    很快一條長龍就排了起來,一直延伸到了縣學的門口,頗爲壯觀。

    周圍的攤子眼紅得不行,可人家那是蠍子尾巴——獨一份,還是祖傳祕方,自己也比不過呀!?好在那豆腐腦不壓肚子,大家還是會買上一份包子,餅子。

    等夏演之和杜子騰來的時候,鐵桶裏已經乾乾淨淨了。

    “演之,我說早點來吧,你非得默完那篇文章,你看沒了吧!?”杜子騰埋怨道。

    “桃花姑娘,好久不見,你的傷可是好了?那幾人……”

    王桃花趕緊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一邊的王少安。

    夏演之會意,忙改了口風:“那幾人還讓我帶豆腐腦呢,看來今日來晚了,得明天趕早了。”

    王桃花笑道:“別人有沒有我沒法保證,但是你們兩個保準有。”說着揭開一旁的籃子,從裏頭捧出兩大碗白花花的豆腐腦。

    “吶,特意給你們留的,這碗糖多的是杜公子的,這碗是你的。”

    “哎呀,桃花姑娘你可真夠意思!”

    杜子騰忙端過來呼嚕嚕呼嚕地吃了起來。

    “嗯,就是這口味道!”

    “謝謝姑娘了!”

    “該說謝的是我,等我那鋪子收拾好了,我請你們喫頓飯吧。”

    王少安在一旁插嘴道:“夏大哥你們有口福了,我姐做的紅燒肉那是堪稱一絕呀!”

    杜子騰忙停下了嘴:“真有這麼好喫?”

    “那是!我覺得這是全大梁最好喫的肉,保準讓你舌頭都香掉。”

    說得杜子騰滿懷期待:“桃花姑娘,我這人最是見不得小孩吹牛,那到時你做一個紅燒肉,我來看看這小鬼有沒有吹牛皮!哎,我這求真的路啊太難走了。喫口豆腐腦壓壓驚!”

    “明明自己想喫還找藉口,哼,拉大旗扯虎皮!”

    幾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夏演之很斯文地喫着,看着忙碌的王桃花,那心跳愈發迅速,很快耳後根就紅成一片,怕再待下去被人看出端倪。

    “子騰,先生要授課了,咱們趕緊走吧!”

    他三下五除二把豆腐腦喫完,就拉着杜子騰走了。

    “啊……朱先生歷來沒……沒那麼快……我還沒……”

    等三姐弟來到那間鋪子,王少安處處都是新奇。

    “我瞅了一圈這屋子不算髒,咱們先把不用的東西扔了,再來打掃,咱們今兒個可是要擼起袖子使勁幹了。”

    三人繫上圍裙,用帕子蒙上了臉,就開始先去了後院的三間屋子收拾。

    老兩口住的屋子裏放滿了各種雜物,什麼破茶壺,蒲扇子,點心的盒子,還有些破衣爛衫,大部分是些沒用的東西,看來老人愛收集東西是不分古今呢。

    王桃花找來一個麻袋,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塞了進去。

    可劉冬兒這個小管家婆又發威了。

    “姐,等等,這個燈盞就磕了一個口子,還可以用的。”

    “哎呀,這個木匣子拿來裝銅板妥妥好用,咱們剛好缺一個。”

    “咦,這個罐子有耳朵,可以拿來裝東西……”

    就這樣翻翻撿撿,還真被她找出了幾樣有用的東西。

    等收拾到那家兒子的屋裏,王少安驚喜連連。只見他從牀下翻出一個書匣子。

    “姐姐,這裏面還有好些書呢?你看這本《呂氏春秋》,我看了看,上面註釋得很詳細,剛好拿來用。”

    王桃花看去,書皮破破爛爛的,應該是嫌棄太舊了沒帶走。

    接下來又陸陸續續在櫃裏,書桌裏找到了幾本書,王少安都視若珍寶地把上頭的灰給擦乾淨了,放在一邊。

    就這般等三間屋子和鋪子裏頭收拾好,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那竈房被油煙薰染了,得去雜貨鋪子買些皁粉纔行,還有院子裏也得整理下,咱們今日先收拾到這裏吧,明日再來吧。”

    正要鎖門回去,就見一輛馬車停在自己門口,接着從上頭走下一個身穿綢衣的老頭,戴着襆頭帽,朝自己拱了拱手。

    “請問可是桃花姑娘?”

    王桃花點點頭:“先生你是?”

    “我是悅來樓的掌櫃,姓劉,想和桃花姑娘做筆買賣。”

    王桃花眼睛一閃,這悅來樓她也聽過,是縣裏非常有名的酒樓,與飄香樓齊名,心道:“自己身無所長,看來是這老頭是看上了自己的豆腐腦了。”

    “劉掌櫃,你怕不是找錯人了吧?我就支了個小攤子,賣樣小喫食,哪能跟你悅來樓做生意呀!?”

    “姑娘客氣了,你那豆腐腦早在咱們這喫食一塊打出了名聲。老朽也嘗過,那是軟嫩鮮香,別具風味呀!!”

    關鍵是半旬前,三公子游盪到了平川縣,恰遇了這豆腐腦,喫完後跟自己點名要這方子。還說此物不拘南北,不礙老少都可以喫,可以推去大梁各分店。自己前兩天就去找人,結果碰上王桃花在家休養。

    “劉掌櫃客氣了。那要不等我們吃了午飯,我去悅來樓找你。”

    劉仁笑道:“姑娘你若不嫌棄,今日老朽做東,請你去我們悅來樓一敘。”

    “劉掌櫃過謙了,早就聽聞悅來樓的酒菜十分美味,可不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去的!”

    “姑娘說笑了,酒樓再好,也只是個喫飯的地方,還請姑娘賞老夫一個面子。”

    “不敢,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桃花想着白喫一頓大餐,也就不矯情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悅來樓。

    這還是王桃花第一次接觸縣裏豪奢的酒樓,於是認真地打量了起來。

    這悅來樓不愧是縣裏數一數二的酒樓,共有兩層,門前架起了綵樓歡門,裝飾着五顏六色的花球,花枝,綢緞堆山等。那高掛的梔子燈也貼着金紅紗。

    試想夜裏點起梔子燈,火紅亮眼,和着店內燃得正旺的燈燭,眨眼間便是一片金燦燦,耀眼奪目,甚是漂亮。蓮花石臺上聳着一杆酒旗,迎風招展。

    綵樓歡門

    大廳裏頭也是寬敞整潔,彩帛環繞裝點,簾幕緋綠可觀,佈置得極爲美觀雅緻。最前頭有一環形雕花臺子,簾紗垂籠,擺設了一溜開得正豔的春花。

    就聽劉掌櫃介紹道:“此花臺到了夜間有歌姬戲子吹簫、彈阮、息氣、鑼板、歌唱、舞蹈……偶爾我樓裏也會請把戲人來變戲法。”

    王桃花暗自咋舌!

    這古人可真會玩!

    現在是午飯時辰,裏頭早就座無虛席,不愧是縣裏頭的有頭有臉的酒樓。

    劉仁把幾人帶進了一間雅間,朝個店小二囑咐了兩句,很快一道一道帶着香氣的菜放在了桌上,無論是擺盤還是色彩搭配,都讓人賞心悅目。

    王桃花三人雖已飢腸轆轆,卻沒一人動筷子。

    “姑娘,這幾道菜都是我悅來樓的招牌,玫瑰酥鴨,炙羔羊,梅子蒸子鵝,百味羹,幾位別客氣,快嚐嚐。”

    王桃花幾人含笑點點頭,這才吃了起來。不過也是慢條斯理,不爭不搶,不急不慌。

    劉仁看在眼裏,不由得滿意了幾分,這家人倒不是那些粗俗的鄉野婦孺。

    王桃花喫着菜,心裏是驚訝連連:“這味道真是絕絕子,難怪別人能開大酒樓。還好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沒敢班門弄斧,不然保準賠得褲子都沒了。哎,這古人可真會喫!”

    菜過三巡,衆人放下了筷子。

    “劉掌櫃,你家的菜不僅好看,還好喫。”

    “姑娘過獎了!不瞞姑娘說,咱們這悅來樓在這大梁開了幾十家了,竈頭的廚子都是大江南北請來的,若是京城裏頭的悅來樓還有宮裏退下的御廚指點呢。”

    王桃花心下一驚:能請的動御廚,看來這悅來樓背後的東家必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了。

    “怪不得味道如此鮮香可口,讓人脣齒留香。”

    “姑娘,老夫見你也是個知禮爽利的,就直接開口了,那豆腐腦的方子可否賣於我悅來樓。”

    王桃花頓時沉思了下來。

    自從出了胡錘子那事後,她就想明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現在自己豆腐腦在縣學那一片還是頗爲有名的,難免以後還會有張錘子,李錘子來找自己麻煩,還不如干脆把方子賣了。若是有人覬覦,前面還有座大山在擋着,就輪不到自己出手了。

    再說這豆腐腦說起來製作極其簡單,有心之人只要看上幾眼也就懂了。萬一哪天被人看去了,哭都沒地方哭?

    劉仁見這姑娘半天不說話以爲是不願意了,於是笑道:“姑娘放心,我悅來樓向來講理,從不強取強賣。若是不方便,就當老夫沒說過。”

    沒想到王桃花笑道:“掌櫃的誤會了,能把我家豆腐腦發揚出去,我想白氏祖先也是願意的。”

    對的,王桃花早就打定主意,說豆腐腦是外公白放山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傳給獨女後,又傳給了自己。

    劉仁臉上一笑:“這麼說姑娘這是願意出售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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