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溱皺着眉頭,計劃着等工坊開啓,也弄個牛車,一來可以坐腳力,二來可以運輸豆油。
要把豆油運輸到外地,最緊要的還是有一條寬敞平坦的管道,不然再好的東西,也得埋沒在深山中。
蘇溱望着外頭連綿的羣山,也不知道這些山中有沒有她要的粘土,最好有鐵礦。
不過也是癡人說夢,即便有鐵礦,也會第一時間被朝廷徵收,統一看管,怎麼可能落到她手裏。
“二孃三娘,你們這幾日四處轉轉,要是有人丟掉不要的瓦罐瓷片,都撿回來囤着。”
“你要這東西做什麼?”
蘇溱沒有多做解釋:“自然是有用的。”
有了蘇溱的交代,附近幾個村子多了幾個小丫頭,日日在人屋頭田邊閒逛,盡揀些沒人要的爛瓦破罐,撿前還會特地等主人家回來,問能否撿走。
農家向來節儉,一口碗能傳幾代,但凡扔在地上的東西都是破的不能再用了,村人看到幾個小丫頭盡撿些沒人要的東西,撿時邊上若是無人,還會特意等主人家回來,問過之後,才收走。
有好心的人家看傅媛帶着兩個水靈的妹妹撿破瓦片,還會問問傅媛父母,再有村人告知這是蘇娘子三個孩子後,都是拿出喫食或是其他不要的瓦罐給她們帶回去。
傅媛是一概不要的,若是傅姜或是傅妹對着喫食眼饞,還會被她責罵一頓。
自然也有一些人家看傅媛三個丫頭生得好看,想要哄騙,都被傅媛激靈化解,之後傅媛就很少帶妹妹出來撿瓦片,就算出來也是要在很多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撿,必須是要有人能看到她們纔行。
蘇溱本人,也在收集着用剩的草木灰。
草木灰這東西在古代用途甚廣,不僅可以消毒,沃田,洗衣服洗澡都可以,家家戶戶都會囤一點。
要蘇溱挨家挨戶收集草木灰,實在有些難爲情,索性就全權託付李生,讓他去跟縣令談。
反正目前她的要求,縣令都會盡力滿足。
終於,在夏種結束後,蘇溱要的草木和粘土都送到了周家院子。
周家院子的歸屬也被縣令判下,因着陳老二早已不是周家族人,陳老二沒有繼承院子的權力,至於屋子的歸屬,由於屋主沒有下落,縣令已經請府衙派出人手去打探消息,若是屋主一家仍無消息,屋子便由周家族人自行處理。
有了縣令決斷,蘇溱沒有後顧之憂,將屋子和院子打算出來,不日便能帶着女眷搬進去。
“蘇妹妹,你可是要搬走了?”
正在收拾東西,破門外便傳來李翠花的聲音。
夏種結束,李翠花也能見到人影了。
蘇溱放下手中動作,將門打開,卻見黑了一圈的李翠花面上有幾分羞赧。
“阿姐,你這是有何事?”蘇溱望着她,眼中閃過不解。
李翠花同她關係好,夏種那幾日,陳儀每日在李翠花家中做飯,各家出一些糧食,都是一起喫的。
李翠花還未想好怎麼開口,見蘇溱如此直接問出來,便知她沒有與自己彎彎繞繞的心思。
“你這不是託我找幾個靠譜的人去豆油工坊幹活,我也是有了人選,只是,我妯娌一家也想試試。”李翠花有些不敢看着蘇溱眼睛。
蘇妹子讓她幫忙找可信之人,她卻推薦了自家老頭兄弟一家,仍是誰都會覺得這夾私了。
李翠花有些擡不起頭,在她樸素的認知觀中做事得公正,也得避嫌,妯娌一家畢竟與他們關係親近,讓她將妯娌幾個孩子塞進豆油工坊,屬實讓她難開口。
蘇溱看着李翠花擡不起頭的模樣,放軟聲音,“朱大伯家中三個兒媳我都是見過的,都是老實本分之人,想來也是可靠。”
前些日子農忙,許多人家專注夏種,蘇溱記得他家公公日日拉着牛車在附近村子收豆腐皮,換糧比豆腐坊少些,但也算合理。
收了豆腐皮後,又拉去豆腐坊換小米,賺些中間費用。
蘇溱聽說朱里正兄弟收豆腐皮還多嘴打聽,才知道這主意是他小兒媳出的。
蘇溱就記下了那個小兒媳,是個有做生意頭腦的人。
李翠花見蘇溱主動開口,眼睛一亮,笑着說,“可靠的可靠的,我妯娌三個兒子最是孝順,幹活也賣力,只要叮囑他們不亂說話,必然會把事情爛在肚子裏。”
“那讓他們準備一下,不過事先說好,我這豆油坊是正經夥計,簽了契約便是除了每月四日可以休息,其他時間都得住在工坊中,每家也只能選一人,若是出去胡亂說話,幹活不盡力,那可是要上縣衙老爺處的。”
見蘇溱這麼爽快同意,李翠花鬆口氣,忙不迭保證,“這我都是說過的,必然謹慎賣力,爲縣老爺幹活,哪裏敢造次。”
做豆腐皮,收豆腐皮賺糧食,哪有跟着蘇溱去豆油坊幹穩定。
況且豆油坊建成後,是包喫包住的,每月穩定發放薪水,據說若是豆油坊做大了,可以按照夥計幹活多少發放銀錢,這可比糧食保值多了。
她妯娌兒子能進豆油坊,那算是有福。
只是——
李翠花眼中黯淡,就是不知道三個兒子只能去一個,這個名額該給誰,這段時日,她妯娌家是不得安寧了。
正想着,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響,接着是砰砰的磕頭聲。
蘇溱跟李翠花皆是愣了一下,急忙向外望去。
只見三個瘦骨嶙峋,身上滿是哄臭味的小女孩跪在地上衝着茅草屋磕頭。
見她們出來,三個女孩眼中齊齊發亮。
跪在中間的吳倩死死盯着蘇溱,宛如在看周身發光的救世主,“蘇姐姐,請您帶上我們姐妹一同走吧!我們三姐們會日日做活報答您,我們絕不多喫一口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