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是大豹。
大豹先前被娘和奶奶灌輸太多壓力,跟先生見禮時說話磕磕巴巴,急得淚水都要掉下來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用!”大豹母親氣極,不斷用手指戳大豹的頭,又向先生賠笑。
傅媛在旁睜大眼睛看着,黑白分明的眼滿是好奇,看大豹的眼神懵懂又純真。
被小女娘這般看着,大豹整個臉一下子漲紅了,“先...先生,見過先生!”
那模樣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後追她似的。
“好好好,年後屆時一同來上學,今日都留下在我家喫飯。”先生因着蘇溱名氣,對他們很是客氣,目光落到同行的幾個男子身上,面上有些赫然。
他得知今日蘇溱會帶女兒來見師,連同工坊上夥計的孩子一同來,一早便讓家中準備飯菜招待,但未想到來的人如此多,這一時之間,怕是家中沒有準備那麼多菜色。
“先生,這是我外公,這是我舅舅,還有這兩位,是我們仙岩的客人。”傅媛見先生面上露出疑惑,自然大方開口。
“招待不周請一起留下用飯。”
蘇溱本就沒打算留下,着急離開,“先生客氣了,實在抽不開身,蘇溱得趕着回去了。”
“這便走了?”先生還未挽留,一旁老神在在的湯玉山先挑眉開口了。
“事多忙亂,本就沒打算多待。”蘇溱無語看着他解釋,心裏嘀咕這老頭,究竟要賴在仙岩什麼時候走。
“才走到便要走。”湯玉山臉上埋怨,“也不說要走這許多路,我就乘馬車過來了。”
蘇溱心中翻了個白眼,她確實沒聽說過湯玉山的名號,只能從旁人的反應中推斷出,這老頭在這個時代的分量應當不輕。
前兩日,外縣歸來的胡大夫特意來見她,蘇溱跟他好生一番客氣,細細詢問了胡大夫在天台縣是如何展開工作的,順嘴說了一句湯玉山名號,沒想到她竟然從胡大夫臉上看到了少女追星般的狂熱,非要親自上門去拜見湯玉上,言語間的激動根本無法抑制。
蘇溱這才意識到,她覺得有點煩的老頭,可能是這個時代大夫中的明星。
難怪
能將他養成這古怪性子,想來都是被人給捧慣了。
據說,湯玉山年輕時不顯,到了中年纔開始給不少達官顯貴看過病,不論是什麼怪病只要到他手中,不論時間長短,總能得到有效醫治。
四十年多年前,他甚至長居宮中,給先皇隨身醫治,有效控制住了先皇病情,不過也得罪了幾個貴人,灰溜溜出宮了,不過他的醫術在這個時代廣爲讚揚,應當擔得起老醫仙這個名號。
蘇溱心下疑惑,不知道湯玉山爲什麼來找她,不過對湯玉山有了些別的想法。
“老醫仙,您若是累着了,我們回去後,讓馬車回來接您。”蘇溱脣角微微勾起。
傅媛狐疑看她一眼,有些不解,“那我呢?我也坐老先生的車回去好了。”
蘇溱:“隨你。”
傅媛就乖乖站到湯玉山身邊,引得小幺不滿皺眉。
能被蘇娘子這麼看重的人,顯然不是個普通人物。
蘇溱笑了一下,眼睛瞥見湯玉山已揚起臉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忙清了清嗓道,“這位乃是親自去郡守面前推行接種之法的湯老先生,老醫仙。”
湯玉山暗暗挺胸,面上卻一副莫要張揚的神色。
“啊!”先生驚呼了一聲,忙熱情見禮。
蘇溱見狀,就同大豹家人一起回去了,蘇修不放心傅媛一人在此處等在此處。
回去的路上,大豹的娘與奶奶不斷說大豹膽小,給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蘇溱看不下去,替大豹說了兩句,“孩子尚且小,你們不斷告訴他必須怎樣怎樣,他如何不緊張,我瞧着這孩子平時很討人喜歡,不必給他太多壓力。”
大豹娘這才噤了聲。
大豹感激看她一眼,不愧是蘇娘子。
蘇溱剛到豆油坊門口,便見邵師傅來尋她,從江省回來的李生從台州府帶回來高友雲的書信,蘇溱直接拆開來看,目中躍上喜色,“高大人同意開水泥廠了,邵師傅咱們先前商量好的模式可以繼續,不過高大人也帶來一些底細乾淨的人過來學習。”
“如此甚好!”邵師傅喜不自勝,激動的神色難以言表。
給富戶和百姓鋪路,雖說是好事,也先收了米糧爲報酬,也給了不願回家的流民一個餬口的路子,但說到底是不賺銀錢的。
但若是有知府大人兜底,他們仙岩建起水泥坊,總部在仙岩,又教會了台州府願意留下的流民做水泥工鋪路,那也是分到仙岩水泥坊名下,等做完應允給百姓的水泥路,他們就可以天南地北接單子,去往不同的地方做水泥路,那賺的銀子,除了交給水泥坊的份額,餘下的便是水泥工的工資。
雖說賺的是辛苦錢,但就如蘇溱所說,這錢是賺不盡的,只要肯喫苦,能賺到養家餬口的銀子。
後來蘇溱跟邵師傅商量過,沒有土地的流民可以做契約工,簽訂保密契書,將戶籍遷到台州府,受台州府管轄,也受台州府保護,將來去別處做工也不能隨便受人欺負,給的是全職工的係數。
而有土地,又捨不得田裏種糧食的農民想要進水泥房,那也是可以的,不過限制較多,得先簽一份保密契約,而後按月籤工,直接一口價說好做什麼工種,做幾個月,什麼時候回去,給多少銀子,絕不耽誤他們種糧收糧。
“要勞煩您這位總管事了,我想年後儘快選個合適的位置,將水泥房建起來。”蘇溱笑眯眯道。
“我想也是。”邵師傅眼中的喜悅幾乎溢出,心中的躊躇壯志躍躍欲試,“蘇娘子,今年可是要在豆油坊過年?”
“也沒別處可去了。”
邵師傅笑得高深莫測:“到時候我來拜年,可別將我拒之門外才是。”
蘇溱一愣:“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