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三十幾位護衛皆是警惕盯着周圍風吹草動。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車車沉甸甸的木箱。
隊伍行到一處淺窪處,車馬咯噔一下搖晃,隨後整個車隊停下,蘇溱扮作的女娘立刻張望起來,“怎麼停下來?要過去了嗎?娃兒要遭不住了。”
“娘子啊!別說小娃娃遭不住了,就是我們這些大人也受不了了,我瞧着一路平靜,許是那些麻匪見我們人多,不願與我們硬碰硬。”
女娘六神無主:“是嗎?只要快些離開就好,我可憐的兒,就剩他爹給他留的東西了,要不是怕有人覬覦我兒財產,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去投奔多年不聯繫的舅娘一家。”
領路的人聞言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你放心,我定安全送你到孃舅家。”
...
又刻意歇息了半刻鐘,一直不見有可疑的人出沒。
蘇溱裝作哄孩子,垂下頭與領路人使了個眼色,領路人隨即做出個不耐煩的神色。
只得繼續起程,但已堅信本地麻匪不願與他們動干戈,趕路已不同先前那般着急,變得懈怠。
繼續行了一小段路,領路人叫停隊伍,就地紮營過夜,衆人皆是一副勞累過度,總算結束一天痛苦行程的模樣。
“大哥,趕緊喝口水歇歇。”
剛坐下喘口氣,就有面嫩的小夥殷勤遞來水壺。
“多謝啊小郎君。”接水的漢子毫無察覺異樣,滿臉欣慰,在小夥子的目光下,狠狠灌了兩口水。
這是今日途中遇到的小夥,熱情又會來事,見誰都是笑臉,據說是早年同母改嫁到外地,母親死後沒了奔頭,纔想着回家見見生父是否還在家中。
聽聞近些年,周邊有麻匪出沒,這小郎君不敢單獨上路,在前邊縣城逗留了數日,打聽到這一隊三十多人的隊伍要往良縣去,主動找上門,想要跟着一同前去。
一同上路也不過多個伴,也不喫他們的口糧,坐他們的牛車,自然不會有人介意,小夥便自然而然跟上了隊伍。
加上小夥一整日都支着個笑臉,也愛說話,生怕因爲自己不夠熱情被隊伍扔下,姿態也低,隊伍中沒人覺得多他一個如何。
“小郎君,你生父既然還在世,你母親爲何還會改嫁?”喝水的漢子閒聊開口。
小夥聞言,皺眉想了一下,見漢子眼珠從清明慢慢變得懵懂,小夥子又笑起來。
不過此時的笑容與先前純善無害不同,帶着一股邪逆狠厲,“啊?我隨口說的啊?我還沒編好。”
隨着小夥子聲音落地,是漢子一頭倒下的身影,接着便是一連倒下的人。
凌厲的口哨聲如鷹隼般響徹夜空。
沒一會兒,土黃色山丘後冒出一個個挎着刀麻匪,身上都帶着股草菅人命的狠厲。
“二當家,還是你的法子奏效,不傷兄弟一分一毫,就拿下這批貨物,不然咱們硬碰硬對上,不死也半殘。”
“這三十車,裏面不知裝了多少金銀細軟,咱們可以過上一段好日子了。”
“二當家高啊!這樣的肥羊以後最好多多來,兄弟們趕緊把箱子帶回寨子裏欽點。”
二當家瞭然點頭,目光卻移到靠坐牛車上,沒有意識還死死抱着孩子的小寡婦,眼睛瞳孔瞬間暗了一下,一邊抓着褲襠一邊往小寡婦那裏走去。
“早就看到這小寡婦有點姿色,帶上去給我們兄弟當個壓寨夫人也不是不可。”
聽到這聲響,那些個麻匪皆是放聲大笑。
二當家走到小寡婦身前,伸手就抓小寡婦懷裏的娃娃,一愣,這手感怎麼不太對。
接着,只見本該閉着眼的小寡婦驟然睜開眼,以他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往他臉上撒了一團粉末。
二當家只覺得眼睛瞬間火辣辣疼起來,似乎在被烈火炙烤着,眼睛都在流血水般。
“草!這是什麼!”
而後手中的‘娃娃’被搶了回去,二當家下意識去抓,那小寡婦已經火速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燃了娃娃,娃娃往空中一扔,漆黑的夜空瞬間炸開絢麗的煙花,驚呼將夜照得透亮如白日。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麻匪們都嚇傻了眼,尤其是見到夜空突然亮了一下,還以爲是神明降世。
但很快二當家淒厲的叫聲拉回了他們的思緒。
麻匪們常年在刀尖添血,跟尋常百姓不同,迅速反應過來,管他是真的神仙顯跡,還是裝神弄鬼弄虛作假,這些殺人如麻的麻匪訓練有素,立即去擡牛車上的木箱,以免到手的鴨子飛了。
還有專門管事的麻匪,提着刀往蘇溱走來,“你孃的,你把我們二當家怎麼了!”
麻匪們眼睛充血,隱隱覺得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那般簡單,動作迅速利落解着箱子上的繩釦。
打開木箱的下一瞬,躲在箱子裏的人拔地而起,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護送人,也紛紛睜開眼,在麻匪驚愕愣神的空擋,迅速將麻匪壓在身下。
有麻匪見狀不對,立刻拎起刀要拼死一搏。
這時,只見浩蕩的奔跑聲從遠處傳來,火把跳躍,幾乎將黃土高坡渲染成一幅紅日西落的景象圖。
那人聲鼎沸的浩蕩聲勢,驚得麻匪四散潰逃。
“不許逃,逃得捉回來吊起來曬死!”
人羣中有人大喊。
但下一秒,被一陣齊整磅礴的聲音蓋住。
只見遠處數百舉着火把趕來的人高聲喊着:“優待俘虜,繳械不殺!”
“優待俘虜,繳械不殺!”
火光越來越近,四五十號的麻匪無處可逃,皆是膽肝俱裂,等着束手就擒。
至於所謂的繳械不殺?
哪個麻匪敢說自己手上沒有沾過人血,或是喫過沾血的餅子?
朝廷抓到他們,就是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