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服並不精緻,不過是尋常婦人穿的,也不同小女娘一樣追求時新好看,但絕不是宮人的着裝。

    “你,你...”宮女徹底氣結,順妃在獨掌後宮多年,作爲她的走狗,何時被人急赤白臉懟過。

    “你什麼你?你一個小小的宮女,以下犯上,冒犯王妃是何罪名?”蘇溱毫無顧忌,反脣相譏。

    宮女這才醒悟,下意識往身後順妃處望了過去,遠遠便見順妃眉宇高高攏起,一臉不悅,卻沒有爲她出頭的打算。

    宮女心中一涼,眼中閃過屈辱,她跟在順妃身邊,心早早就飄到了高處,認不清自己的腳跟了。

    藉故敲打恪王妃,一個死了夫君的農家女,她根本看不上眼,沒想到這人根本就不顧及她身後的主子。

    噗通一聲。

    終歸是爲主子,再不甘,宮女還是按照禮儀向蘇溱下跪,雙手手背貼地,謙卑地拜下,“是奴婢有眼無珠,衝撞了王妃娘娘。”

    “頂撞王妃,自領板子吧!”蘇溱學着她話,涼涼出聲。

    宮女臉色一白,摸不準蘇溱是不是真會打她。

    蘇溱不再看她一眼,與遠處的順妃對視過去,在順妃陰翳的目光下,大大方方採了幾朵別處移植來的珍貴花卉,又扯下頭上系髮絲帶,將爭奇鬥豔的花從根部捆住。

    “聽聞娘娘年輕時,喜好鮮花洗澡滋養肌膚,想來洗一次澡,比我採花多多了。”這話是在告訴順妃,若是真有宮規,那順妃自己就是帶頭破壞宮規之人。

    “每日路過花園行色匆匆的人不知凡幾,卻又有幾人欣賞這些美麗的花卉,我摘回家去,插在瓷瓶中,還能裝扮家中氛圍,也不算暴殄天物。”

    蘇溱自顧自說着,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是對順妃說的,不論如何,蘇溱絲毫不怯順妃。

    “娘娘,蘇溱告辭了。”蘇溱緩緩收回目光,微微屈膝,福了福,也不等順妃反應,直接站起,轉身便走。

    也不看順妃是何神色,離去前,不知想到什麼,蘇溱又停駐腳步,背對着順妃道,“娘娘,用花瓣泡澡沒有滋養皮膚的功效,想要皮膚氣色好,還是要健康清淡飲食,早睡早起,讓自己保持輕鬆歡快的狀態,將鬱結在心的事放一放爲好。”

    咔嚓——

    順妃陰沉着臉,狠狠折斷身邊花卉根莖。

    她萬萬沒想到蘇溱目中無人到這地步,她盛裝打扮,做好了在蘇溱被羞辱時,款款現身,再高高在上給予她心理壓力。

    但蘇溱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暗諷起她。

    順妃緊了緊白蔥似的手,沉聲,“把齊良娣叫來。”

    宮人們對視一眼,心道齊良娣怕是要平白惹一身腥了。

    齊姒瑜得知蘇溱對順妃無禮,面色便有些不對,不等她罵蘇溱沒有腦子,順妃宮人就來傳她。

    齊姒瑜給陪嫁丫鬟使了個眼色,便笑盈盈去了婆母宮中。

    這兩年在東宮,她早已褪去了曾經天真的外殼,人一旦懂得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便會努力讓自己變成適應目標的模樣。

    她是不怕順妃故意拿她撒氣的,跟東宮裏那個流過一次孩子,一直坐冷板凳的良娣不同,她身後是有人撐腰的。

    “娘娘。”齊姒瑜仿若沒看到順妃難看的臉色,從身後隨行的宮女手中去過一罐茶葉,“娘娘,您不召妾來,妾也想着要到您跟前盡孝!”

    “這是我表兄從南省特意運來的尖牛早頂芽,不是名貴東西,只說這茶不輸於特貢的雨前,數量還比雨前稀缺些,都是南省那些茶販子自留的東西,妾特意給你嚐個新鮮。”

    順妃本擺着臉色,見齊似瑜一副笑語盈盈的樣子,立馬皺起眉頭。

    對於這個尚在閨中便敢與她皇兒私通的女人,她是萬分看不上的。

    只是,到底是宣平侯府出來的,只是一個女娘罷了,收了便收了,也不礙得什麼事。

    原先還算好拿捏,這兩年越發的滑不留手起來。

    “既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敢拿到我面前來?”順妃臉已經沉着,但原先要發走的脾氣,適時嚥了回去。

    “這茶葉再不出名,卻也比大名鼎鼎的雨前好,何況這尖牛早頂芽是數傾茶田,才能培育出幾撮茶樹,可不要辜負了妾與表兄的孝心了。”

    齊姒瑜句句不提蘇溱,但句句都在點順妃,如今這節骨眼,不說團結一心,一致對外,也不該爲了外人跟一條船上的人離心了。

    況且,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瞧不見她身後是偌大的宣平侯府,還有仕途如日中天的表兄嗎?

    尚未還沒有登上皇位,在用人之際,就那她這個身邊人下臉,哪他們又如何能不擔心,太子登上皇位,會好生對他們一族呢!

    理事這個理,順妃到底知道眼下不是惹是非的時機。

    “你那姐姐,真是厲害,我也不過是叫你過來說說。”

    “她在農家長大,禮數上欠缺些也難免,不過也無妨,她此生也不過只能當過鄉野村婦罷了。”齊姒瑜不屑於掩藏她對蘇溱的厭惡。

    順妃很滿意齊姒瑜對蘇溱的態度,雖說瞧不上自己兒子這個妾,但這人好歹代表着宣平侯與梁府的勢力。

    即便血脈低賤了些,只要嫡子與長子不出自這人肚中玷污血統,也不是不可。

    順妃裝模作樣嘆了口氣:“本宮瞧着恪王妃的樣子,是鐵了心要跟着容妃與本宮爭了。”

    齊姒瑜面上露出一分譏笑:“娘娘,這世上不是一直不自量力的蠢貨嗎?難不成他們真以爲靠着一些虛妄的名聲,還有陛下的偏愛,就能比得過太子在朝中多年的耕耘?”

    “這世上,不是向來誰手中有力量,就聽誰的嗎?”

    “鎮守各地的大軍無詔不得入京,統領京城護衛軍的陳將軍,與太子交好,在三萬大軍面前,誰人不是脆弱得如同一張白紙呢?”

    齊姒瑜勾起脣角,望着順妃嬌媚笑了一下,帶着些許殘忍的天真,“難不成,她蘇溱還真的能請來神仙,大顯神通不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