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場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太子在朝中耕耘多年,並非全是他的追隨者,大多官員認爲太子乃是聖上欽定的王朝繼承人,才擁躉的是太子,而非擁躉二皇子,若是太子做出忤逆天子一事,那自然就被剝奪了王朝繼承人的權利。

    更有些人官員,從頭到尾都不認可二皇子,不相信他的品性與能力,或是與自己家族利益相沖,只是天子沒有適合的繼承人,纔將不滿的聲音壓下。

    這一年,眼見着六皇子逐漸有了少年人的姿態,不免將心思放到了六皇子身上。

    只是沒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能做出將百官圈禁宮廷,逼迫就範的事情。

    右相的胸有成竹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同僚,大家一同在朝爲官,將來也會一同侍奉新帝,太子登基不過早晚的事情,今日不過是提前讓太子登位,相信各位大臣都是聰明人。”

    百官不自覺像相熟的同僚望去,有不滿,有驚慌,也有不甘,但在刀劍下,只能將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壓下。

    他們可以有忠肝義膽,爲天子赴死,但隔壁的祖母,母親,不該被牽連。

    相比男子那邊劍拔弩張的形勢,女眷們這邊的氣氛顯然好了很多,但擠壓在衆人心頭的石頭,依舊沉甸甸的。

    蘇溱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但這次宴席,就是衝着容妃與她來的,便是順妃此時眼中沒有她,齊似瑜也不會放過她。

    儘管她從未將齊姒瑜當成假想敵,但在齊姒瑜眼中,她這個養母的親生女兒,是個潛在的競爭對手,是必須除掉的東西。

    顯然,齊姒瑜是打算趁着這次宮變,讓她永遠消失,不然梁國夫人和她嫂子,也不會不出席這次宴席。

    “諸位夫人莫要驚慌,今日之事本與你們無關,相信你們的夫君,子孫,都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明日各位夫人小姐,便會安然無恙回到家中。”

    齊姒瑜笑着出聲,太子妃一家不贊同此次逼宮,連帶長公主被軟禁,畢竟那病入膏肓的天子,是庇護了長公主一生榮華的兄長。

    總是念着兄長死後得到太子庇護,也不忍心兄長死於親人間的算計。

    原本,便是太子妃也該被一同軟禁的,若不是太子妃關鍵時候,決定站到太子身側,即便如此,有這麼個看不清形勢的母親,怕是太子登基後,便是勉強得了個皇后之位,也難以長久。

    “姐姐!”齊死瑜突然目光一轉,直直望向蘇溱,目中有幾分冷意,“姐姐想來也是支持太子的吧?不知姐姐的旱稻培育得如何了?”

    若是旱稻沒有進展,那殺了便殺了。

    齊姒瑜冷漠的神情,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邪神雕像,漂亮的過分,又讓人心裏發寒。

    齊姒瑜這話一出,所有人目光都望向蘇溱,目中有不忍,也有慶幸。

    不忍的是知道蘇溱遭遇,像梁國夫人這樣如此不分親疏,如此偏心的人實屬少見,蘇溱作爲唯一的親生女兒,被認回後不加以疼愛彌補,反而如同一根賤草一樣糟踐。

    可即便如此,蘇溱還是靠着自己逆天改命。

    因着她身份特殊,貴族圈子內部對她的議論一直沒有停過,但大部分貴人對她持欣賞態度,同爲女子,才知道蘇溱能有今日是多麼不容易。

    而另一部分人,則是暗中對蘇溱跟男子一樣拋頭露面的行爲嗤之以鼻,認爲女子就該安分守己,今日見她要被太子一黨清算,慶幸自己與她沒有半分交集,不會被波及。

    蘇溱聞言,微微挑起眉,毫不示弱回視齊姒瑜,但很快,目光移轉到順妃身上,淺淺笑着,有幾分不加掩飾的不屑。

    “齊良娣,你這是何意?不知道還以爲你是在關心我這個人呢?”

    “事到如今,你還是那麼猖狂囂張。蘇溱,你是當真不知道怕爲何物嗎?還是你以爲,有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就以爲太子不會動你!”齊姒瑜清潤的大眼微微眯起,語氣輕蔑至極。

    蘇溱輕笑起來,根本不將齊姒瑜放在眼裏,“齊良娣,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咱們根本不在一個賽道上嗎?”

    “你看中的一切,你所依賴仰仗的東西,都是我不在乎的不屑的。”

    “還有你口中的不起眼的小玩意,是指走入千家萬戶的豆油?是達官顯貴爭相爭搶鋪設的水泥路?是衆人討千金拼家底爭搶的琉璃?還是那讓千萬人不會再捱餓的雜交水稻?”

    “這些東西,是你窮極一生都無法想到,無法做到的東西,相比之下,你纔是那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一個看男人臉色,隨着男人心情過活的小玩意兒。”

    齊姒瑜笑容瞬時凝在臉上,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目眥盡裂,不過是一瞬功夫。

    蘇溱的話,實在太沖擊她的三觀了。

    在蘇溱眼中,她竟是如此的,她明明如此瘋狂,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將來的一人之下的寵妃,在蘇溱眼中竟然如此不堪,她竟然被一個農女瞧不起着。

    齊姒瑜臉上有一瞬的失控。

    “強詞奪理,盡會說些謬言,來人,將目中無人的恪王妃拿下!”順妃不滿瞪一眼齊姒瑜,打算先將蘇溱拿下,堵上她的嘴,免得她在妖言惑衆吧。

    她一下令,齊姒瑜眼中立刻閃過痛快的神色,盡是扭曲的快意。

    你蘇溱再逞強又如何,大勢已到她這邊,今夜過後,蘇溱不過是任她宰割的魚肉罷了。

    很快,得到命令的順妃心腹,衝蘇溱撲來,要將她拿下。

    但下一刻,只聽得倏的一聲,利器劃破虛空的聲音傳來。

    下一瞬,一根手指長短的箭矢,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緊緊釘進了捉人的宮女膝蓋上。

    “啊——”

    一時間,鮮血飛濺,宮女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只見身量纔到大人肩膀的傅姜,一臉霜色盯着倒地的宮人,眼中盡是肅殺之色,全然沒有了往日的乖巧。

    “誰敢上前,下一隻箭就是衝着她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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