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村民見祝詞安看他們，他們害怕地往宋谷廣身後躲了躲。
他們看見祝詞安砸東西的時候就跑到永安寺寺來了。
宋谷廣現在已經褪去了幼時的肥胖，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戾氣。
“師弟，你這事做得就有些過分了。”宋谷廣嘲諷地朝他笑笑。
天天在山下做好事，收買人心，這才幾年啊就裝不下去了。
祝詞安平靜地看着他：“師兄，我只是拿回我借出去的錢。”
他現在一點都不失望，這些村民一直對師兄比對他親近。
宋谷廣向他挑了挑眉：“這我可管不着，你和住持說去吧。”
祝詞安垂下眼眸，一步步進入寺廟。
永安寺內。
“詞安，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副樣子。”住持失望地看着他。
祝詞安一走進來就知道住持會失望，畢竟他每次見到他都是這副說辭，他就沒有對自己不失望過。
祝詞安跪在地上，虔誠地向佛祖磕了幾個頭。
他小時候曾在佛祖面前立誓，說要濟弱扶貧，可是他今天完全破了這個誓言。
住持看着一臉沉默的祝詞安更生氣了：“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祝詞安嗤笑一聲，他能說什麼呢，他說了又能怎麼樣。
小時候他跟住持說師兄們欺負他，住持讓他多反省反省自己。
“詞安，師兄們是你最親近的人，爲什麼師兄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你要好好反思一下。”
所以之後的每一次住持都眼睜睜看着師兄欺負他，師兄在得到住持的默認後欺負他欺負得更厲害了。
長大了他一直努力完成功課，可是沒有一次得到過住持的認可，在住持的眼裏，他永遠都不夠努力不夠認真。
“跟誰說，跟住持您嗎？”祝詞安定定地看向住持。
那雙眼睛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恨。
住持被他的表情氣到：“你什麼意思？”
“你是覺得我不配管你嗎？”
宋谷廣連忙上來關心住持：“住持，師弟他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他不懂？我看他就是存心氣我！”住持氣得咳出來聲。
“把錢還回去，然後把那些村民的村修好。”
祝詞安低着頭，絲毫不理會住持說的話。
“好！好！”住持用手指着祝詞安，鬍子氣得發顫。
“谷廣，把他的錢拿回來還給村民！”
“好的住持。”宋谷廣畢恭畢敬地朝住持點了點頭，然後去搶祝詞安手裏的錢袋。
祝詞安死死抱着錢袋，不讓宋谷廣拿走。
宋谷廣累得氣喘吁吁，他看着祝詞安眼神有些危險：“師弟，要是你再不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宋谷廣想把祝詞安踹倒，可是祝詞安狠狠甩開了他，宋谷廣被摔到了佛像上。
佛像被宋谷廣撞得搖搖欲墜，住持徹底被祝詞安惹怒。
“把他綁起來，然後把他手裏的袋子扯出來！”
周圍的僧人就像是許久未看見肉的乞丐，瘋狂地涌上來。
他們用手掐着祝詞安的手，使勁掰着他的手指，還有一些僧人混水摸魚狠狠踹在他的身上，發泄怒氣。
一時間他身上滿是傷痕，那雙手被劃出了血肉。
祝詞安抱着錢袋，那些僧人圍在他附近，用腳狠狠踹他。
祝詞安恍惚間看見了佛像，佛像的眼神還是那麼慈愛悲憫，可是在這一刻他卻覺得分外諷刺。
佛像纔不會保護好人，做好事也根本不會積德，佛像是那些惡人控制人的手段而已，祝詞安恨恨地看着那閃着金光的金身。
這場單方面的暴力持續了好幾個時辰，周圍的僧人都已經累了，那個錢袋也沾滿了鮮血。
“你可知錯？”住持站在佛像面前，冷着臉問他。
祝詞安吐出一口鮮血，嘲諷地笑了笑：“我何錯之有。”
他就算是有錯，也是錯在他太過善良，幫助那些狼心狗肺之人；錯在他太過執着，相信他不斷努力就可以改變別人對他的看法；錯在他太過幼稚，竟真的相信佛祖可以渡人！
住持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朝周圍揮了揮手：“繼續打！”
周圍的僧人又一窩蜂的衝上來。
他們打了一段時間，發現祝詞安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籲”了一聲又全部散去了。
他們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緊緊鎖住。
祝詞安躺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夕陽有些恍惚。
忽然，門被輕輕打開，一個苗條的背影從外面走進來，光暈打在她的身上，看不清她的神色。
祝詞安虛弱地笑了笑：“小心靈，你說得對，佛祖真的不幫好人。”
付心靈沉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祝詞安。
他全身都是傷，那身灰色的僧袍已經染滿了鮮血，周圍都是打鬥的痕跡。
付心靈蹲在他身邊，沉默地看着他身上的傷口，祝詞安也溫柔地看着她。
她握住祝詞安的手，然後輕輕把他的手打開，那個好幾個時辰都沒有鬆開過的袋子掉在地上。
“咳咳……給小心靈買新裙子。”祝詞安咳了一點血，然後開心地看着付心靈。
“錢還沒有完全要回來，等他們先攢一點，過段時間我再去要……”祝詞安斷斷續續地說着。
付心靈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她小心把他手上的血擦乾淨，然後給他擦藥。
她低着頭，頭髮遮住了她的臉，祝詞安看不清她的臉。
他想撩開她的頭髮，可是他的手根本動不了。
“小心靈，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我從剛開始都沒有看清你。”祝詞安小心翼翼地問她。
小心靈好像又生氣了，是因爲他沒有把錢要回來嗎？還是因爲擔心他……
祝詞安突然感覺自己的皮膚好像有些溼溼的，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自己身上。
祝詞安愣了一會兒，然後又慌張地向付心靈解釋：“小心靈，我不疼的，只是看起來有些嚴重。”
“你不是很喜歡新裙子嗎？我們明天一起去買新裙子好嗎？”
付心靈咬着脣，努力憋住哭聲，她眼淚嘩嘩地流着，她一邊哭一邊幫祝詞安處理傷口。
什麼狗屁佛像，說話的虔誠之人就會得到保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