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九桉一接聽電話，對面刺耳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的學費拖了幾天了？！快把……”
還沒等對面說完話，齊九桉平靜地掛掉了電話。
他拿起桌邊冷掉的饅頭，想着在牯牛村的事。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撿來的，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那麼努力地想要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情。
可是他在家從來沒有喫過一頓飽飯，每天只能喫他們剩下的飯菜，連豬圈裏的豬喫的都比他好，至少豬食還是熱的。
他躺在牀上數着自己前不久才寄回去的錢，他們用他的錢總是用得很快，他們自己賺的錢都存起來了。
“咕嚕——”
齊九桉嘆了口氣，又沒喫飽，可是他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又只能去試試運氣了。
可是他的運氣一直不好。
巷子。
“又來了是吧，不要臉的。”刀疤臉被這無賴氣笑了，使勁踹着他。
旁邊的幾個小嘍囉在店鋪外面躲雨，都懶得出來幫他踹人了。
“刀疤，看來他是喫準你了啊。”坐在塑料椅子上的男人抽着煙笑道。
“少在那廢話，還不快來幫我！”刀疤臉踹得氣喘吁吁，這崽種越來越難打了。
齊九桉把喫的緊緊摟在懷裏，咬牙承受着。
“去去去，要打自己打，我們累死了。”男人拿滿是污漬的毛巾擦了擦臉。
這個巷子裏住的都是一些沒有正經工作的人，亂得很，他們在這開了個早餐店，雖然和這附近的人打交道很累，但是賺得多。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吐了口口水，這小子是真犟啊。
口腔裏涌起一股鐵鏽味，齊九桉費勁地把它嚥了下去。
他眼眸低垂着，他就是看準了這刀疤臉不敢殺人。
其他店的店主惹急了會直接拿刀，但是他不會，他只會讓他店裏的幾個人教訓他一頓。
“怎麼打人啊？”
空氣裏傳來那個熟悉的甜膩聲。
“付小姐，他偷我們店的東西。”刀疤臉的腳從他身上下來，討好地對面前的女人笑了笑。
“嘖，管天管地還要管別人打人是吧。”裴亦把她的腦袋按回去。
齊九桉微微擡起頭，他沒有看見那雙白皙的腳腕，也沒有看見那雙熟悉的高跟鞋，只看見幾個黑色的輪胎。
他們今天又是坐車來的，那個男人有很多車，他每次帶女孩來的時候都是不一樣的車。
當然，他帶來的女孩也很多。
可是那麼多人，他只記住了她，因爲她臉上永遠帶着對身邊人的嫌棄。
他第一次和她對視的時候，她一臉嫌惡地看着他：“看什麼看，臭乞丐。”
她罵人很好聽，他經常會想起她說出這句話的情景。
車慢慢開走了，輪胎濺起的水珠都飛到了他的臉上，這些水珠冒着一股惡臭味。
他模模糊糊地想到，難怪今天坐車來了，要是這些髒東西濺到她身上了怎麼辦……
刀疤臉離開了，齊九桉靜靜地趴在地上，任由天上的雨落在他臉上。
他往對面的酒吧爬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往那爬。
這個酒吧和附近破爛的環境格格不入，它裝修得富麗堂皇，連外面的門衛戴着的都是鑲着金絲的領帶。
他不可能永遠這樣偷下去的，他沒有上過學，進不了普通的辦公樓；再加上他是外鄉人，很多小餐館也不肯招他……
齊九桉拖着自己受傷的腿朝前爬去。
他視線裏越來越亮了，就在他快要進去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抵住了。
門衛看着地上的男人一陣噁心：“幹嘛，討飯去別的地兒討。”
他最討厭附近那些沒素質的人了。
齊九桉張了張自己幹得開裂的嘴：“我想加入你們。”
兩個門衛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笑彎了腰，眼裏滿是譏諷。
“就你？”
齊九桉剛想回答，身上又傳來熟悉的疼痛。
門衛和刀疤臉不一樣，他們明顯是練過的。
齊九桉無力地趴在地上，身上疼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在對面看到這一幕的刀疤臉嘖嘖了幾聲：“他還想去夜色討飯呢。”
“這不找死嗎？”另一個男人翹着二郎腿看好戲。
這乞丐好像是外地的，連他們這兒的官話都聽不懂，難怪被人欺負呢。
齊九桉懷裏的饅頭掉了出來，一個門衛一腳把它踢得遠遠的。
饅頭在泥濘的地上翻滾着，繼而慢慢停下。
就在齊九桉感覺自己要死在這時，他的頭頂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幹嘛呢？”
“裴少，這乞丐想來這討飯。”門衛連忙向他解釋。
裴亦看着地上的人皺了皺眉：“他要飯給他就是，心放寬點，夜色不至於一碗飯都給不起。”
“是是。”門衛衝他笑道。
裴亦剛想走，他的褲腳就被人死死拽住了。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齊九桉，這條褲子特麼是他在意大利買的。
“讓我加入你們……”齊九桉死死盯着他。
裴亦嗤笑一聲：“你什麼東西啊就想加入我們。”
“你沒文憑就算了，還不能打。”
齊九桉把嗓子裏的血嚥下去，聲音嘶啞地回答道：“讓我加入你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裴亦無語地看着他，在他面前說這種話的人多了去了，那丫頭每次讓他出錢的時候也說這種話。
他看着地上的男人，他的臉非常消瘦，但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挺有趣的。
那雙眼睛裏包裹着無窮的慾望。
裴亦挑了挑眉，有點意思。
等齊九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帶到了一個地下室。
牆上的燈忽明忽暗的，周圍掛着數不清的刑具。
一個男人走到他面前遞給了他一把刀：“裴少說如果你把你的大拇指剁了就讓你加入我們。”
男人冷着臉，有些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裴少不會是喝醉了吧，竟然讓一個乞丐加入他們，突然就感覺他們的逼格降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