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交到狄小將軍手中?”
“自然,賑災章程這等要緊的東西,奴婢可不敢馬虎,中間沒有經他人之手,直接交到狄小將軍手中的。”
君晚寧點點頭:“那就好。”
“夫人現在可是要回房歇息?”
君晚寧搖搖頭,“昨日與瑞王約好了,今日去他府上給他兩個染瘟疫的下屬看看。”
秀兒擔憂道:“可您昨夜爲了寫那賑災的章程,才只睡了兩個時辰。”
“不妨事,我看完病人就回來歇息。”
秀兒拗不過她,只好回房去幫她拿藥箱。
臨行前,秀兒沒有看到成季,不免有些好奇。
“侯爺不跟咱們一同去瑞王府嗎?”
君晚寧搖搖頭沒有說話,直接上了馬車,秀兒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她知道自己裝着心事的樣子十分明顯,怕秀兒追根究底,只好埋頭假裝檢查藥箱,以躲避秀兒探究的目光。
她將藥箱檢查了一次,又搜了搜自己的袖子,喃喃道:“沒有銀針了……”
昨日之事猶在眼前。
幾根銀針用完,最後一個刺客在她面前倒下,她險象逃生。
謝辰驍快馬疾行,風塵僕僕地來到她的面前。
他心疼的眼神,那個猝不及防的擁抱。
他在她耳邊沉聲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醉眼看着她笑的畫面、將她橫抱起從屋頂跳下的畫面、將她壓在身下的畫面……輪番在她腦中閃過。
君晚寧晃了晃腦袋,揮去腦海裏的胡思亂想。
瘋魔了不成?總是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氣,吩咐驅車的僕從:“先去一趟醫館。”
“是,夫人。”
馬車在街尾轉道,不多時,就到了藥鋪。
“大人,取到畫像了。”
蕭清河的目光被街道對面那輛馬車上下來的倩影吸引,一時失神,沒去聽面前部下的稟報。
部下又喚了他一聲:“大人。”
蕭清河回過神來,接過他雙手遞過來的畫卷,面色變得凝重。
畫像是平陽侯府一早打發人送來的。
部下顯得很是欣喜,“平陽侯真是高瞻遠矚,竟早就將證人轉移出城了。”
“若非他將證人保護得好,咱們怕還要費好一番功夫。”
蕭清河眉頭緊蹙,斜了他一眼。
部下立即斂起笑意,一臉警覺:“屬下說錯什麼了嗎?”
此時街對面傳來尖厲的女聲:“沈夢瑤,你去死吧!”
蕭清河的目光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
他臉色驟變,立即將畫卷塞回部下手中,匆忙道:“回去吩咐畫師畫像。”
醫館門前,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手握匕首,瘋了一般朝君晚寧衝了過來,口中盡是惡毒的咒罵之詞。
君晚寧心緒雜亂,竟一時沒反應過來,讓這女子近了身。
“夫人!”
秀兒大驚,快步上前擋在君晚寧的面前。
她眼看着那鋒利的刀尖就要刺向自己,嚇得閉上了眼睛,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
女子被一腳踹飛,狼狽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蕭清河抽出劍,護到君晚寧主僕二人身前,目光擔憂:“你沒事吧?”
蕭清河點點頭,轉身看向那地上的女子,喝道:“天子腳下,何人敢當街傷人?!”
路過的行人聽見這邊的動靜,紛紛駐足圍觀。
就在衆人都在好奇,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敢當街刺殺陛下新封的一品夫人時,女子擡頭,露出一張佈滿膿瘡的臉。
不知是誰人驚呼了一聲:“是瘟疫!”
周圍人都如同見到瘟神,立即四散逃開。
“快走快走!是瘟疫啊!”
“快走!小心被感染瘟疫!”
“這瘋女人感染了瘟疫!”
“缺德!染了瘟疫還四處亂跑!這不是害人嗎?”
看到蕭清河之後,女子麻木的眼睛裏突然出現一抹光。
她手腳並用地爬到蕭清河的腳邊,仰頭望着他。
“蕭世子,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蕭清河嫌惡地後退了好幾步,“本官爲何要認得你?”
君晚寧聽這聲音,再觀其對蕭清河的態度,皺眉道:“程嬌月?”
程嬌月衝蕭清河嘿嘿一笑,“蕭世子,你不記得嬌月了嗎?”
蕭清河和秀兒都驚呆了,這是程嬌月?
他們上一次見到程嬌月,是在演武場踐行宴上,彼時她還是個穿金帶銀的官家小姐。
如今纔過去不到一個月,她怎會變成這個模樣?
蕭清河看着眼前瘋瘋癲癲的女人,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你……”
程嬌月似乎被他的反應刺激到了,身體不住地抽搐,表情也逐漸變得扭曲。
一雙刻薄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蕭清河,聲音冰冷如幽靈惡鬼:“蕭世子,你爲何認不出我?”
“就連沈夢瑤這個賤人都認出我了,你卻認不出我?”
“我那麼喜歡你,日日夜夜都盼着你,你竟連我的人都不記得嗎?”
秀兒被她瘋癲的模樣嚇得不禁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往君晚寧身邊越靠越近。
君晚寧握緊她的手,以示安撫。
蕭清河下意識去看了眼君晚寧,怒斥:“你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
程嬌月歪着頭去看蕭清河,像是在思考着些什麼。
而後陡然大怒:“蕭世子!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沈夢瑤這個賤人?”
“你胡說什麼?!”蕭清河大驚。
“若不是喜歡她,爲何會保護她?爲何會爲了她傷我?”
蕭清河瞪着她,呵斥道:“本官身爲朝廷命官,看到有人當街傷人,豈能坐視不管?”
程嬌月突然嚎啕大哭,“蕭世子,你好狠的心!”
“我心心念唸的全是你,你本該娶我,竟然喜歡上這個惡毒的賤人!”
“閉嘴!你這個瘋子!”
“你對本官是何心思與本官有什麼關係?本官如何就該娶你了?”
蕭清河從未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丟臉過。
比起丟臉,更讓他崩潰的是,這一幕讓沈夢瑤看得清清楚楚。
他緊張地看向君晚寧,對方卻是沒什麼反應,彷彿程嬌月叫囂的那些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事實上,君晚寧也是這般想的。
她銀針已經買好,戲也已經看夠,便對蕭清河道:“蕭世子,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