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譚越挑眉:“怎麼說?”
“臣曾見過琉雲夫人行醫,覺得她在治病救人一事上十分可靠,想必在賑疫一事上能提出非同一般的見解。”
譚越越發驚訝了:“狄卿乃兵家,行事向來謹慎,可不像是會靠感覺做判斷的人。”
“更何況,狄卿不會不知,醫術高明的人有很多,並非每個醫者都適合去賑災。”
狄菁無奈:“陛下不是已經有了決斷嗎?何故要糾結臣的想法?”
譚越大笑:“現如今,你這性子真是越發悶了,朕若不多問你兩句,你此時該已經告退了。”
他似乎有些感慨:“朕還是忘不了咱們的年少情誼。”
“狄卿,不要與朕生分了。”
狄菁淡淡一笑,“陛下,您知道的,臣這性子一向如此。”
譚越知道她不善虛與委蛇,說不出那些感懷的話來,但聽到這不鹹不淡的回答,仍有些不悅。
雖如此,他也沒有表露出來。
狄菁:“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若無事,臣便退下了。”
譚越:“還真有一事想問問你。”
狄菁:“陛下請講。”
君臣就這麼聊下去了,展揚發現自己半句話都插不上,便悄聲退到一邊,準備等狄菁走了再說他在太醫院打聽到的結果。
“有了琉雲夫人的籌謀,嶽州賑災之事的各環節事宜便算是安排妥當了,如今就差一個主事之人。”
“狄卿以爲,何人可擔此大任?”
狄菁沉思片刻,回道:“臣以爲,瑞王能擔此任。”
譚越沒想到狄菁會與他不謀而合,心中有些驚訝。
不過他心中雖已有了人選,但還是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爲何是瑞王?”
狄菁道:“臣以爲,嶽州百姓苦難已久,甚至已經出現亂民,可見不少百姓已官府失去信任。”
“即便在這個時候遣朝中重臣前去,恐也難以取信於民,使得賑災事宜難以順利開展。”
“而大昭百姓都知道,瑞王乃陛下胞弟。”
“陛下若能派遣瑞王前往,百姓便能看到朝廷對嶽州的重視,也會對重建嶽州心生希望。”
“除此之外,臣還有另一層擔憂。”
譚越看出她似有疑慮,道:“狄卿有話不妨直說,你在朕的面前永遠無需謹言慎行。”
狄菁:“謝陛下。”
“臣聽聞嶽州災情爆發至少一個月,消息才傳到京城,這讓臣不得不想到此次瘟疫的來源之地——樊州。”
譚越:“你想說,嶽州官府有問題?”
他有些驚訝,狄菁從來都只關心守衛疆土之事,怎會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
狄菁搖搖頭:“臣也只是懷疑,更讓臣擔憂的是,或有外邦賊子在其中作祟。”
“何出此言?”
“嶽州絲綢聞名天下,臣在西陲鎮守之時,便抓到過不少僞裝成絲綢客商的外邦細作。”
見譚越沉默不語,狄菁又補充道:“雖然這一切都只是臣的猜測,還沒有實際的證據可以證明有細作作祟。”
“然而臣以爲,當此戰時,朝廷應該謹慎行事。”
“前去坐鎮嶽州的人身份太低,恐不足以震懾那些蛇蟲鼠蟻。”
狄菁離去後,譚越又重新拿出君晚寧寫的那個冊子,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紙上的字跡,與她的寧兒一般無二。
便是瞭解寧兒如他,也很難看出兩人筆跡的不同之處。
他將冊子遞給展揚,“展揚,你看看這個。”
展揚有些意外,譚越從不跟他談及政事,今日爲何會給他看和賑災相關的東西?
譚越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道:“讓你看,你就看。”
“是。”
展揚雙手恭敬地接過冊子,翻開看了幾行。
譚越問:“你可識得這字跡?”
展揚眨眨眼,疑惑道:“這是皇后娘娘的字跡。”
“可屬下方纔聽陛下所言,此物是琉雲夫人呈上來的。”
他頓了頓,道:“這個琉雲夫人,似乎和皇后娘娘有很多相同之處。”
他很快就意識到此話不對,立即埋首行禮:“屬下失言,請陛下責罰。”
譚越搖搖頭:“朕不怪你。”
他喃喃道:“連你也看出來了……”
他又憶起七夕夜,那個看着兔子燈就走不動路的背影。
“嘶——”
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讓他難受得閉上了眼,剎那間,頭暈目眩。
展揚見他如此,急忙上前查看:“陛下!可是哪裏不適?”
譚越眉頭緊鎖,搖搖頭道:“茶。”
展揚立即給他倒了盞茶。
譚越連喝了幾口,勉強壓下心悸,捏了捏眉心。
不知爲何,每次從沈夢瑤聯想到寧兒,他都會出現一些不適的反應。
“陛下可要傳太醫?”
譚越擺手:“不必了。”
他捏着眉心緩了一會兒,才問:“對了,你方纔不是有話要說?”
展揚點點頭道:“屬下去太醫院問過了,皇后娘娘的確曾召見過太醫。”
“但太醫說,皇后娘娘患的是頭痛之症。”
“頭痛之症?”
譚越蹙眉,寧兒鮮少患病,怎會突然患了頭痛之症?
而且爲何要瞞着他?還騙他是染了風寒?
“許是因爲朕這段時間一直忙於政事,有些疏忽她了。”
譚越嘆了口氣,起身道:“罷了。”
展揚立即跟了上去,本以爲他要去長春宮,沒想到跟着他一路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的人沒幾個親眼見過皇帝的,譚越一進來,裏面忙碌的宮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烏泱泱跪了一片。
譚越叫來了管事,吩咐他把所有人都趕出去,獨留了展揚一人。
展揚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訝道:“陛下想做桃花酥?”
譚越難得露出坦然而真摯的笑意,他看上去很有興致,擼起袖子道:“過來給朕幫忙。”
展揚立即放下手中兵器,上前幫忙。
譚越捕捉到他嘴角隱隱的笑意,他亦跟着笑:“你在取笑朕?”
展揚忙道:“屬下不敢。”
“屬下只是驚訝,沒想到陛下如今貴爲皇帝,還會像年少時那樣,只要娘娘不高興了,就會做糕點哄娘娘。”
譚越看着自己和麪的手,無奈一笑:“寧兒如今溫柔體貼,不像從前那般愛與朕使小性子。”
“朕沒了施展手藝的機會,時間一長,倒是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