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煜瞥了他一眼,他立即不自然地低下了頭,不敢和譚煜對視。
禁軍又道:“她已承認,給那孩子下毒的人就是她。”
蠻伢臉色一變,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質問:“李婆婆!害小野的人是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被喚作李婆婆的人擡頭,露出一張帶着大塊傷疤的可怖面容。
她瞥了蠻伢一眼,目光冰冷:“誰讓你把他帶過來的?你不帶他過來,他就不會有事。”
她打聽過了,這些人是皇帝派去嶽州賑災的,不會在株洲久留。
不鬧出大點的動靜,她怎麼把這些人拖住,多在株洲留些時日,好讓她處理了這個王爺?
蠻伢語塞,是啊,如果小野沒來,那他就不會被自己連累,也不會中毒。
“你!”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不是李婆婆下毒害小野的理由。
“若不是你騙我,我也不會來,小野也就不會跟着我過來!”
李婆婆婆滿臉譏諷,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你給我藥粉的時候,說那是蒙汗藥,只會讓人大睡三天三夜。”
“可他們說,你給我的藥粉能喫死人!”
他恨的人只有一個,沒想過要殺光所有人。
李婆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蠻伢怔住了,也是,說不定那個琉雲夫人是在框他。
“可你害了小野是事實!”
譚煜面無表情地看了兩人一會兒,捏了捏眉心,揮手讓人將蠻伢帶走了。
這孩子太蠢了,蠢貨看久了眼睛實在難受。
他看着李婆婆,眯了眯眼:“背後指使這個蠢貨的人就是你?”
他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失望。
老嫗露出詭異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差點要了你們命的,就是我這麼個老婆子。”
她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也就無所顧忌了。
她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讓其他人去做吧。
狄菁聽到下毒人被擒的消息,也立即趕了過來。
李婆婆見到她後,瞳孔瞬間放大,她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語氣激動:“你居然沒死!?”
狄菁看着眼前神色瘋癲的李婆婆,完全沒法將她和昨夜那位賣玉桂花餅的熱情婆婆聯繫到一起。
她扯了扯嘴角,“讓婆婆失望了。”
譚煜見兩人似乎認識,好奇道:“怎麼回事?”
狄菁本想昨晚就向他稟報在外遇到這老嫗的事情,但他身邊的小廝說他已經歇下了,她只好等到現在才說。
她將昨夜和君晚寧在街上遇到的事情同譚煜說了一遍。
李婆婆在一旁聽到狄菁說君晚寧當場就識破了她的陰謀,腦海中迅速回想着昨夜上去和君晚寧他們打招呼後,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
不可能啊,她怎麼會發現呢?
她想來想去,還是無法接受計劃失敗。
一個仇人都沒殺掉,那她豈不是要白死了?
她表情變得越來越激動,最終崩潰地怒吼道:“怎麼可能!?那人給我的東西無色無味,她怎麼可能發現?”
譚煜和狄菁都無比清晰地到她說了兩個字——‘那人’。
狄菁忙問:“你說的‘那人’是誰?”
老嫗陰惻惻地瞪着她,眼中充滿仇恨,高聲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那人答應她,如果她失敗了,會指點其他人助他們。
她絕不會把那人供出去。
狄菁:“那你先說說,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何害我?又爲何要害這客棧裏的所有人?”
李婆婆大笑:“無冤無仇?你害死了我的丈夫,這叫無冤無仇?”
“你們害死了多少株洲的百姓,這叫無冤無仇?”
狄菁沒有急着否認她的第一句話,她身爲武將,手中不可能沒有鮮血。
她在戰場上殺過的男子千萬,難保這老嫗的丈夫不會在其中。
可第二句,她不解。
譚煜亦是如此,“這是本王第一次來株洲,本王不記得曾害過株洲的百姓。”
李婆婆狠狠瞪着他,情緒十分激動:“你雖未動手,可株洲百姓因你們而死,這難道不是殺害嗎?”
她指着狄菁和譚煜,歇斯底里地吼着,“我和他的苦難,全都怪你們!”
蠻伢看到她瘋癲的模樣,後背直髮涼,慢慢小幅度地往後退。
瘋了,李婆婆她瘋了。
狄菁皺眉,她沒聽懂李婆婆的話,但直覺此事有個麻煩的起因。
爲了能儘早動身離開株洲,她想速速解決此事。
原定的行程計劃,不可隨意更改。
她衝譚煜拱手一禮:“瑞王殿下,可要請知府過來?”
譚煜:“已經讓人去請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位身穿藍色官府的中年男人彎着腰疾步進店。
“下官見過瑞王殿下!見過狄小將軍!”
到了譚煜跟前,二話不說直接跪了下去,摘下頭上的官帽,一臉愧色地匍匐在地。
他聲音顫抖着:“下官着官服,食官祿,卻沒有治理好株洲,讓瑞王殿下在株洲受此驚嚇,下官真是罪該萬死!”
譚煜沒有叫他起來,他也不敢動。
屋內出現了死一般地寂靜,讓跪在地上的男人額頭直冒汗。
李婆婆衝他啐了一口,大罵:“章正濤,你個沒骨頭的東西!他可是皇家的人!竟對株洲百姓的仇敵下跪!”
“株洲百姓視你爲父母官,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百姓的?”
章正濤擡頭,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她道:“你……你休得在瑞王殿下面前胡言亂語!”
他轉頭朝譚煜拱手:“瑞王殿下千萬不要聽這瘋婆子胡說,株洲百姓從未視您爲仇敵!”
譚煜挑眉:“那就是視皇家爲仇敵。”
章正濤大驚失色:“瑞王殿下說笑了,陛下年年撥糧援助株洲,百姓們怎會不感念天家恩德?”
“是這瘋婆子不知好歹,與其他的株洲百姓無關啊!”
李婆婆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正濤搖搖頭:“瘋了,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