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盛皇后的佛珠串終是在壽宴前夜完成了。李致這小鬼提起屁股就走,連多句話的功夫都沒有。留下蘇沉一人看着滿桌子狼藉嘆了口氣。

    算了,不和小鬼計較。

    這幾日相處下來,光聽李致說話便知道,這小子實在很在意母親。蘇沉全情投入,自然也是由衷希望這份賀禮可以打動盛皇后的心。

    蘇沉原是真不打算去皇后壽宴的,誰知第二日,盛皇后派了人請,說蘇沉既住在長清宮便是客人,沒有怠慢的道理,非要他去參加那場壽宴。

    蘇沉心中沒太多彎彎繞繞,便沒有推諉,莫名其妙地跟着宮女去了。

    一到主殿門口便看見六皇子一襲盛裝,興高采烈的朝他跑了過來。

    “蘇沉,太好了,你也來了。每年皇后娘娘的壽宴上好喫的可多了,我本來還打算給你包一些回去呢!”六皇子拉了他手,“你就與我坐一塊吧!”

    蘇沉正要應下,宮女卻道:“六殿下,皇后娘娘特意爲蘇侍衛安排了位置,您就別讓奴婢難做了。”

    “皇后娘娘?哦……”六皇子一聽是皇后,只得依依不捨鬆了蘇沉的手,又道,“蘇沉,等獻了禮,宴席過半,我去找你。”

    蘇沉點點頭,又跟着宮女往內殿走,終於是見到了傳召他的皇后。

    盛皇后端坐在鳳榻,她沒着那日佛前的素色衣衫,今日一身雍容華貴,金昭玉粹,不辱國母之名。

    在她身邊坐着個八歲的小少年,正是蘇沉剛來長清宮那日,同樣跟在皇后身邊的九皇子。母子二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九皇子李牧與八皇子李致是一胎雙生,可他的模樣卻更像初見時的太子殿下,眉眼相近,神色更似,蘇沉正覺得稀奇而小心打量着,便聽見帶他過來的宮女開了口:“娘娘,蘇沉帶到了。”

    蘇沉急忙收回視線,從殿外邁入,上前行禮:“蘇沉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盛皇后道:“起來吧,走近些。”那聲音溫婉,叫人聽了便好似春風拂面。

    蘇沉起身走到鳳榻前,恭敬低着頭聽候差遣。

    “小蘇侍衛,在長清宮這幾日,可還住的習慣?”

    蘇沉道:“長清宮無愧長安城首善之地。蘇沉住在其中,實乃三生之幸。”

    盛皇后虛掩着嘴輕聲笑了,她笑起來的神態與動作與太子殿下幾乎一模一樣:“本宮早已聽說小蘇伶俐,如今一見,傳言不虛。”

    “娘娘謬讚。”

    盛皇后溫聲道:“小蘇,政兒如此看重你,本宮便知道,你定是個好孩子。如今外頭那些中傷人的話,真是用心險惡。你是少年人,畢竟也不能久居長清宮,本宮今日帶着你出席壽宴,也算在衆人面前爲你作保。等風頭下去,你便回東宮去吧。”

    蘇沉大喜過望,立刻跪下謝恩:“蘇沉謝皇后娘娘!”

    “起來吧。”皇后笑。

    這時,坐在盛皇后身邊的小少年擡起頭,仰望着皇后,問:“母后,外頭傳了什麼中傷人的話?”

    盛皇后溫柔撫着他的顱頂道:“污言穢語,不值一提的,牧兒。”

    皇后與蘇沉說話時已是溫柔,對這幼子講話更是輕言細語,滿心滿眼的慈愛遷就。

    蘇沉小心打量了內殿一通,譽王李致並不在此。壽王李牧與皇后成日就好似黏在一起似得,可李致卻總是獨來獨往。

    哦,也不能算是獨來獨往,畢竟總帶着那麼一大幫宮女太監侍衛打手呢……

    此時一個宮女上前,將蘇沉往一側的耳房裏帶,道:“請蘇侍衛暫時在此等候開席。”

    蘇沉道:“有勞姐姐了。”

    耳房內也有茶水點心,蘇沉不敢太放肆,沒有自行取用。

    如此乾等也是無聊,蘇沉見耳房有扇小窗,便推開條縫,看着外頭花園過道里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也能覺得稍微有趣一些。

    這時,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領着一衆宮人自樹影間走了過來。

    不同於皇子的素銀蟒紋袍,太子的朝服上赫然是五爪金龍。正值十八歲的太子李政已長得十分高挑,仙姿玉質,玉佩瓊琚,自樹下的影影綽綽間緩步而來。

    多日不見,蘇沉心情甚是激動,幾乎要推窗跳出去。

    好在他按捺住了,因爲沒過多久,他便看見另一個皇子在花園的另一支小路上閒庭信步的走了過來:“喲,大哥。好久不見。”

    見到二皇子李敬,太子李政平日裏不笑也帶幾分柔和的臉沉了下去:“二弟。”

    二皇子是一個藏不住心思的蠢貨,上來就問:“近來有些傳聞實在有趣,不知大哥聽說沒有?”

    太子道:“那些道聽途說,二弟還是少聽爲好。”

    二皇子道:“大哥教訓的是。不過這些話要是傳到父皇那裏,也是污了父皇的耳朵。”

    太子道:“身正不怕影斜,若當真如此,父皇也自有明斷。”

    二皇子促狹地笑着,靠近了太子幾步,低聲道:“大哥,其實何須經過父皇?幽衛嘛,都是些貧苦人家出身,大哥只消給筆銀錢,將人打發出宮去,傳言自然不攻自破。”

    蘇沉一怔。

    也是,二皇子再傻也不會覺得靠散播一個莫須有的事便能將皇后嫡長從太子之位上扯落下來,這流言原本就是衝着他蘇沉來的。

    見太子不言,那二皇子又繼續遞話:“大哥若不放心,二弟我馬上便要封王立府,大哥不若將那小幽衛送二弟我代爲照看,我絕對不會虧待於他。”

    二皇子這話顯然是爲了激怒太子,所幸太子臉色不見慍怒,淡淡道:“東宮之事,不勞二弟操心。”

    蘇沉腹誹:可嘆蕙質蘭心好涵養對上個臭無賴,只能忍氣吞聲。改日他非得偷摸給這傢伙套上麻袋胖揍一頓才解心頭之恨。

    二皇子李敬見太子李政並不上鉤,還待要更進一步,忽然聽得一聲破風之音帶着痛呼聲。

    回頭看,竟是身後隊末的宮人叫不知何人抽了一鞭子,肩上的衣物立時破了道口子。

    “狗東西!在這擋路!”

    做那事的人倒毫不掩飾,直接拿着兇器長鞭領着大隊宮人從樹影中走了出來,卻不是整個長清宮最狠的角色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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