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蘇沉轉醒。

    涌入腦海的記憶叫蘇沉不自覺的發出聲:“啊……”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聽見有人在他身邊輕輕笑着。

    李致早已轉醒,正坐在牀邊小心把弄着蘇沉的髮尾,見他鯉魚打挺坐起來,半開着口一副呆子樣,忍不住揶揄:“你這是什麼起牀的方式?真傻。”

    “啊,不是。”蘇沉擡頭看看李致,興沖沖道,“我記起來了!是虞照青!原來虞照青真的是我的朋友!”

    李致眼神一暗,他這邊在夢裏苦苦支撐着長清宮,提防着萬福宮的李敬,蘇沉還渺無音訊。所以醒來時,發現要找的人在懷中,才愈發覺得得之我幸,愛不釋手地把弄着。

    蘇沉這邊倒好,一醒來就喊着別人的名字。原是跑到夢裏和別人私會去了。

    李致撇了手裏蘇沉的髮尾,一不做二不休將人摁倒,在那脖頸處張口便咬。

    蘇沉伸手推他,他便仗着蘇沉讓他,反握住那兩條手臂,摁在枕側,然後溫柔地一寸寸吻上來,最終堵上了蘇沉的嘴。

    既是朋友,那便不能做這等事了。思及此,李致方找回來些心理補償。

    蘇沉這邊只想要空閒一會兒整理一下思緒,卻被胡攪蠻纏的李致搞的沒法專心,也是哭笑不得。

    對應完李致的深吻,見他還不知足,開始轉移陣地到胸口,蘇沉才勉強開口:“……別鬧了……嗯……”

    蘇沉語氣埋怨,卻又任他胡來的樣子,在李致眼中格外的有風情,叫他情慾高漲,這下是徹底停不下來了。

    “先生也很有精神嘛……”李致蹭了蹭他,“瞧。”

    “……唔。”蘇沉發現,幾次情事下來,這個聰明的小混賬早已摸透了他的身子。

    哪裏摸不得,哪裏碰不得,他不僅瞭若指掌,還總逮着那些地方欺負。

    蘇沉也不是條死魚,身體的感覺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勾了起來,無奈之下,索性先將這些拋到一旁,又跟李致胡搞了一番。

    待小皇帝喫幹抹淨高高興興離開,蘇沉才扶着老腰追悔莫及。

    下次一定,不能再慣着這小混賬了!

    *

    蘇沉更換好衣裳,整理了心緒,坐在書案前,重新開始思忖方纔想到一半的事。

    虞照青……

    他仍記得那日在天牢裏,坐在他隔壁牢房中那個清瘦的文臣。

    眉間有病氣,說話帶着咳嗽聲,還有那耿直忠誠,嫉惡如仇的性情,和以身報國的決心。

    不會錯的,那個人就是他夢中遇到的虞照青,他們是同一個人。

    雖然夢境中,蘇沉僅僅見過虞照青一次,可他並不懷疑,隨着時間推移,自己一定會和虞照青變成朋友。

    蘇沉瞭解自己,他一貫是對善意無法抗拒的,無論誰待他好,他都一一銘記在心。

    虞照青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他必然感激對方,又怎會拒絕與之書信往來,並且成爲朋友呢?

    可若是這樣,蘇沉便開始擔心另一件事了……他分明記得,他曾經看到過的破碎畫面裏,有一幕就是虞照青在他懷中死去了。

    而那時的虞照青,看上去已不再是十八歲,而是一副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模樣了。

    至少……虞照青現在還活着。

    可是,難道他也會在青年時期……死掉麼?

    蘇沉心下一算,自己如今二十六歲的話……虞照青大他兩歲。那今年……應當是二十八。

    蘇沉再一想,對方如今正在西北邊關做監軍,便立刻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在經歷過那些之後,蘇沉太清楚戰場上任何人都可能隨時喪命了。

    畢竟,連在禁軍與幽衛軍一同保護的太子殿下都能出事,何況是去西北戴罪立功的虞照青呢?

    再說,虞照青那樣羸弱的身體,本就不適合戰場那種打打殺殺,黃土飛揚的地界。

    他怎麼就這麼倔……真是和夢裏一模一樣。

    怎麼辦呢?如何救他?

    蘇沉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記起夢中虞照青在馬車上對他微笑的樣子。

    他說:[蘇沉,到了那兒,記得給我寫信啊。]

    於是蘇沉打定了主意,隨手鋪開一張小宣,研墨提筆,一揮而就,又給虞照青寫了一封信。

    寫完後,拿蠟封了口,急急忙忙趕去驛站,用的還是太傅的小印。

    蘇沉也是未料這一招竟然屢試不爽,看來夢裏虞照青說的不錯,背靠權臣老師就是好乘涼。

    ……

    半個月後,剛剛趕到嘉峪關的虞照青看着那裏早已送到的兩封書信,陷入了沉思。

    兩封書信上都寫着[虞照青 親啓],據說都是八百里加急送到嘉峪關的,所以纔會比他本人更早趕到。

    第一封信裏只有一句話。

    [虞照青,]

    [你洛城的朋友叫什麼?我想拜託他幫我繼續調查一下洛城的事。]

    [蘇沉 上。]

    好……直白,理直氣壯,且厚顏無恥的人。

    虞照青氣得直咳嗽,靠着好脾性,又念及蘇沉先前有恩於他,才勉強按捺下怒火,打開第二封信。

    [虞照青,展信佳。]

    [上回的信,不知你收到沒有?我思來想去,勞煩你找人替我調查,還是有些不妥。便不麻煩你了。]

    第二封信開頭,語氣倒是委婉不少。

    虞照青讀到這,對那人稍稍有些改觀。心想。或許蘇沉是因爲失憶,所以前面才如此直白失禮的,隨着記憶恢復,蘇沉的秉性也在轉好。

    於是,虞照青耐心讀了下去。

    [如今,我更擔心你身體不適應邊塞苦寒,於是準備向陛下請恩旨,調你回來任職。]

    虞照青:……?

    [望你理解。盼你速速回來。]

    虞照青:…………??

    [蘇沉 敬上。]

    ???

    讀到最後,虞照青鐵青着臉,怒將那張信紙一分爲二。

    這趟隨軍,雖說名目是戴罪立功,可虞照青卻是本就想要繼續在邊關做監軍的,自然不可能因爲蘇沉輕飄飄一封信,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折返。

    可不料這混賬東西竟然言出法隨,收到信沒幾日,調任的聖旨便跟着下來了。

    聖命難違。

    虞照青無奈,在嘉峪關屁股還沒坐熱,便又踏上了回長安的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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