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喊成這樣了,自然是打不下去了。雙方都收了手,呆站在那裏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梁志小跑着跟過來,看着地上還在演的趙明玉挑了挑大拇指,叔,你真牛,是這個!
趙明玉斜眼瞥了下,沒搭理他,繼續賣力的喊:“哎呀呀,我的胳膊,我的腿呀,可真疼呀——”哎哎的光是叫喚,扯住大衣襟的手半點不松。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會兒就圍了好幾個人過來瞧熱鬧的。
傅廷坤都蒙呆了,他哪裏見過這種路數,以前倒是聽說過有人專門從事碰瓷兒這行當,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碰上。從小到大他都是名聲在外,身上有病不說,那身手很是了得,但凡知道些的人見了他那都是儘可能的繞道兒走,就算不怕被沾包賴上,也擔心惹他不快再捱了打。
這樣的一個存在,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找他碰瓷兒,那不是純屬找不自在嗎。別瓷兒沒碰成反被碰了,然後再捱上一頓揍,那可真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
實在實在是想不到竟然真有就這麼一天,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圍觀的人不明內情,只是見着箇中年男人揪着一年青小夥的衣襟,又喊又叫,直嚷着身上疼,挨個部位差不多都念叨到了,看這情形是傷得挺嚴重。
光是看臉倒是沒什麼傷痕,可誰又能說得準,這大棉衣服下受沒受什麼大傷。
再看那年青人,要真是被冤枉了,總該爲自己辯解幾句,一聲不吭還原地不動任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扯,啥表情也沒有,完全就是一副默認的模樣。
綜上觀察所得,一致認爲這真就是打人現場。
有那熱心腸的大媽開始指責傅廷坤:“小夥子,瞅你長的不錯,怎麼卻是個打人的無賴呢,這都把人給打地上了,還不知道扶一把,趕緊送去醫院給看看哪——”
“沒聽這位老哥直喊疼嗎,還杵着不動呢,年青人咋那麼壞呢。”
“這是傷着啥重要部位了,都站不起身了。再耽誤可就好出大事兒了。”
事情往往有時候就是這樣,本來不想去做的,而形勢卻迫使着去做一些行動。不做,就對不起誰一樣。
傅廷坤意外於自己被碰了瓷兒,一時不知道是進是退,正是舉棋不定的時候,就被周圍的熱議給包了圍。怔愣之中,擡眼環顧四周,就看見已然停手站在一邊的趙文多,盯着某點一臉的呆滯。
本來因爲打鬥運動而變急的呼吸,也從中被掐住似的斷了檔,口中呼出的白氣直接消彌失了蹤跡。不大的小臉兒都給憋的有些微微發紅,半張着嘴巴,黑亮的眼睛是一動不動。
顯然也是叫這一幕給驚到了,完全沒有想到她爹會找他碰瓷兒。傅廷坤被這些人給說的直心煩,戾氣悄然而生,若是再等個片刻,那指不定就得翻臉,管是誰先打了再說。
卻在掃見小姑娘的那一刻,這股戾氣瞬間就蕩然無存了。光是她這一臉的呆相,就夠他龍心大悅了,從來沒見到她有這樣的一面,可比平時冷嗖嗖直放眼刀子的樣子可愛多了。
傅廷坤幾乎是全程臉上掛笑的彎下腰,禮貌的說了聲:“不好意思了。”捉住趙明玉的手腕,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頭從身上挪開,末了還點了下頭示意他已經好了。
他這一出把趙明玉都給整不會了,‘啊’的叫聲卡在了喉嚨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木偶一樣擎着手臂,呆成了副雕像。
梁志趕緊上來打圓場:“大叔,地上涼,快別坐着了。來,我扶你起來——”看了下四周直盯着他們的圍觀羣衆,接着道了聲:“走走,我開車帶你去醫院。”
不再理會這些人,扶着趙明玉站起身往馬路對過走。
被傅廷坤的動作給弄迷糊了的趙明玉,跟着走出去好幾米遠才猛然間醒過味兒來:“哎,不對呀——”
梁志趕緊跟道:“對,都對,沒什麼不對。有話咱們一會兒再說。過馬路要當心,不能走神兒,快看是綠燈,走走——”連哄帶騙的拽着胳膊就給帶過了馬路。
圍觀的人羣一看沒了熱鬧可看,跟着也都散了。那幾個熱心腸的大媽大叔,眼見着傷着的大兄弟給帶去坐車上醫院,也就放了心,還不忘議論上兩句,慢悠悠的走了。
趙文多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點兒晚,趙明玉被梁志挽着下了人行道,大馬路上車來車往的也不好撕扯,只得跟在兩人身後一起往前走。
在她身後,傅廷坤亦步亦趨,跟的是相當緊。兩人身高相差的實在是有些大,一矮一高,走在一起像是在貼身保護。
趙文多瞪了他兩次,也沒見他有所收斂,反倒是來了勁兒,往前又跟近了近,回視她一臉的壞笑。
這個人趙文多有點弄不懂他,要說是衝着那次薛玉鳳帶着幾個小丫頭賭道兒,她先跟他動了手,做爲禮上往來的回敬一二,倒也可以理解。一些人本就記仇,放不下面子被撅,想法設法的找回場子,也能說得過去。
問題是,剛纔在藥店裏遇見的時候,明顯沒有那要打的意思,那樣子像極了跟年青姑娘搭訕的登徒子。當然,她這個年紀跟年青還是有所差距,再過個幾年才能排進這個行列。
跟她這麼個小丫頭談因色生戀屬實是有點早了,她還沒有自戀到這個地步。排除了這一個可能,那也只能是臨時起意,先打招呼熱熱場,爲了之後的幹架做鋪墊。
這也可以解釋通爲什麼兩人一直跟蹤在身後,直到出了金店纔過來。周圍的環境都偵查好了,地方寬敞,打鬥起來不會有太多遮擋。
這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包括身後突然搞出來的襲擊。只是半路殺出趙明玉這麼個程咬金,算是打亂了他們的步調。
而想不通的地方也恰恰就在這裏,既然是來找她尋仇報復回來的,那她爹撲過去裝受傷,百分百的是在碰瓷兒,依照他們的目地,不是該藉機狠狠的羞臊一番嗎,被那些人說了又說也沒吱半聲,不辯解不反駁,倒由着他們按了個‘壞小子’的名頭。就連扯開手的動作都像是有所顧忌,頗爲溫柔。
難道說,他們是擔心自己口才不好,辯解不清,再招來衆怒,寡不敵衆,這纔想了辦法,把人挽走,換個人少的地方再行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