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忙活着找人,一邊都把要給的錢都想好了,先把人給救醒了,再打發兩千塊錢,就他們這樣的外來工那都能高興的蹦起來。
其實在他們這樣的工頭眼裏,不管是被騙也好,還是自已找過來的也罷,那都是在當地過不下去了,特意跑到這裏尋出路,無親無靠,也最是好拿捏,給倆錢兒就能哄住,也不怕他們去哪裏告。一是他們沒那個能耐,二也是告也沒用,到時候只要來個死不認帳,只說工錢幹完工一起結,誰也說不出別個來。
當然,這些都是在不出大問題的前提下。像是這種狀況,那就屬於沒辦法了,不送走可就得出人命了,這個可是兜不起。
一想到這個好歹是活着出來了,送醫院頂多搭倆錢兒,可下頭的那倆個就有點難辦了。到時候挖通了裏頭的坑道,當真救不過來了,賠不賠錢的那還在其次,就怕這上面查下來再不好辦,哪怕是隻關礦十天半月的那都少賺錢多少,要是徹底查封可真就歇菜了。
身爲工頭的憂愁那是一大堆,說不說的這問題都存在,只能是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他這一聲送醫院,下邊的人就開始動起來,有去開大車的,有幫着擡人的,還有打水過來喂的,總之都算是熱心,圍着這大高個傷號轉。
衆人的關注點都放在了暈倒的人身上,誰也沒去留意旁邊其他人,雖然同一梯升上的地面,哪怕那臉都腫得老高的齊肩發,到底也是手腳健全,頂多也就受點兒皮外傷,跟這暈過去被指說受傷嚴重的完全不同,不需要去擔心。
礦工之間不熟歸不熟,可都有種同病相憐的悲哀,眼看着這人受了傷,也就聯想到自已身上,要是晚出來一會兒,現在倒地上人事不知的會不會就是自已了。真要是有那天,他也希望能夠被照顧,受到幫助。
這也是工頭二話沒有,直接就讓救人的原因之一,想要這些工人繼續賣命工作賺錢,那就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做出不顧性命的事。剋扣工錢是一回事,見死不救卻是另外一回事。
工人們都在圍着受傷的人轉,完全忽略了一直都在攙扶着他的人,始終都沒有出聲,只當她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給嚇着了,畢竟是個女的,又是頭回下井的新人,碰到這樣的事,沒嚇到尿褲子還能跑出來就算是不錯了,半天都找不着聲音開口說話,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衆人把這歸結於震驚過後的失語,卻不知道完全是想錯了方向。
趙文多此時的腦筋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道彎了,從升出井面的那一刻開始,藉着身邊人的掩護,不着痕跡的將周圍場景盡收入眼底,包括礦工大致人數,管理層是哪幾個,看管巡場的位置,還有機械車輛的方向距離,統統繪製成了簡易圖,印在了腦子裏,隨即就生出了幾種逃跑路線方案。
依着最初的打算,兩人出來後,劫持人硬闖也好,奪武器直衝也罷,總之是找到了合適的時機就能跑出去。
一個礦窯哪怕是看管再嚴,那也是武力有限,哪怕是真有傢伙那也是數量有限,跟之前的礦區那是沒法相提並論的。要真是後者,那可就得慎重再慎重了,畢竟跟硬殼子大傢伙比,再速度快也得掂量掂量。
兩人也只是初步商量,見機行勢。誰都不傻,明知道幹不過還要去硬鬧。在能掌控的情況下,當然是能跑則跑了。
只是這臨時出了狀況,傅廷坤爲了護着趙文多受了傷,武力值大打折扣。即使他本人表示說問題不大,要她不要有所顧慮,到時候能跑一個出去是一個。
趙文多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心裏已經早下了決定,不說他是爲了救她才受的傷,就算是另的原因行動受制,這種時候她也不能拋下他先跑了。當她是啥人了,那麼不講義氣的嗎。
她是個性子比較倔強的人,定下的主意那就不會輕易的去改變。哪怕他趴在她肩頭上小聲的勸說:“不用管我,能走先走。”
她連半記眼風都沒給他,只弱不可聞的吐出兩個字:“裝暈。”連嘴都沒動一下,完全用的氣音,其他人誰都沒有聽見。
也是兩人在井下配合的比較完美,剛跑出通道,見到貌似管理人員的兩名雜工,趙文多先行喊了聲:“快,快走,後面已經塌了。他被砸到了,傷的很重。”
剛說完,傷的很重的傅廷坤就飛起一腳,朝着前面的那人踹了過去,緊跟着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啊’被揍的小子只剩下張嘴還能喊疼,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幾下就被揍個鼻青臉腫。
也就是短短的幾秒鐘的工夫,周圍的這幾個人誰都沒反應過來,等到想上前阻止時,這人已經打完了。
“怎麼回事,你——”剛有人想指責傅廷坤隨隨便便就動手打人的行徑,趙文多直接打斷截過話道:“打他也不多餘,背後使壞的傢伙,就活該被教訓。”說完還衝着那人‘唾’了口,做足了氣憤不已的受害者形象。
她這一罵,自然就有人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引得這一番行爲。
趙文多當即就把這個齊肩發小子背後扯她衣領,好懸沒把她給勒死,連累着傅廷坤被砸受傷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不忘加了句:“塌方是意外,卻也比過這人禍,人要是壞了心,比什麼事故都可怕。”
這一番話,別的人興許還不覺着怎麼樣,可是這幹礦工幾人卻都是深有體會,不約而同拿着譴責的目光看向齊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