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焚湘嘆了口氣：“吾已在此被困了萬年，既不算活着，又不能完全死去。你是蘭即的弟子，吾若是將祕境傳承於你，也能在魂魄消散後，見到師兄師姐們時，不那麼愧疚。”
焚湘始終是恨自己輕信了他人的。
若是她當時在宗門內，說不定無極宗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今朝低着頭，好一會才悶聲道：“好。”
今朝雖並未親歷，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焚湘的想法，時至今日，發生的事早已無力迴天，除了一聲好，也沒有別的能幫她了。
焚湘的臉上這才終於浮現了一抹笑意，琴音也隨之響起。
這次並不是只有今朝一人能聽見，而是迴盪在整個高堂大殿之中。
“算是吾這個長輩的一點點私心，好歹在小輩面前留下點好形象。”
只聽得那悠遠琴聲中忽然多出了一道衝破水面的聲響，緊接着便是一陣地動山搖，彷彿整個地宮都要坍塌了一般。
似乎有什麼東西自水底而來。
今朝下意識回頭。
便見那玉龍在琴音之中，從深潭底下一躍而出，激起層層水花呼嘯而來，一聲嘹亮的龍吟之聲從那深潭之上傳出。
這玉龍通體碧綠，龍鱗似玉一般嵌在身體上，在光線的照射下無比通透而純淨，它在頂上盤旋兩圈，隨即停在了焚湘和今朝的身邊。
焚湘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可惜了，連帶着它也因那場莫須有的劫難而死。”
今朝赫然瞪大了雙眼：“它...也只是虛影殘魂？”
焚湘點點頭，最後又看了玉龍一眼，便算作是與老朋友告別了。
“好了，你且坐下，傳承祕境需要費些時間。”
*
今朝有焚湘在身邊，即使是見玉龍騰空而出也算不上多驚訝，但這下面的弟子就不同了。
“龍！那是龍！”
“祕境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無極宗的！你們還不解開陣法，是想要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這裏嗎！”
聞言，當事人雲華還沒什麼反應呢鄺牧就破了大防。
距離他讓弟子出來解陣已經過去了好一陣，一點動靜都沒見有！
鄺牧緊皺着眉頭，咬牙道：“過了這麼久...你連這是個什麼陣都看不出來？”
弟子蹲在地上聽得從頭頂處一襲涌來的斥責和龍嘯，下意識一抖，委委屈屈道：“我只是個築基期而已...”
鄺牧氣笑了：“你是築基期怎麼了？人家也不過是個金丹期，廢物就是廢物！連藉口都說不出個可信的。”
自從與鄺牧在深潭邊大吵一架後便沉默下來的左寧也終於是看不過眼，走到那弟子前，擋住了鄺牧的視線。
“世間陣法種類用處極多，他畢竟才入宗門不久，一時看不出也是正常。”
鄺牧冷笑一聲，道：“你在這當好人，別人可不顧你死活。”
鄺牧這一句話內涵了兩個人，左寧雖是蹙眉，但也仍下意識望向站在陣前的雲華。
雲華又不是瞎了，當然知道有龍在頂上盤旋，但這是自家人的祕境，他怕什麼？
更何況...現在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你是說，以往這種祕境，你們的探索方式便是反覆殺死祕境主？”
那弟子本意是想趁着其他人吵架，過來跟雲華套個近乎，畢竟他們這些人再怎麼鬧騰，也比不上直接找設下陣法的人管用啊！
於是他尋思了一下，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祕境都沒見過無極宗的人蔘與過，想必有些隱性規則他們定然是不知道的。
這弟子似乎全然沒發現雲華面色不對：
“對啊！他們就是想獨吞祕寶才故意不告訴你們的！現在很多祕境主被殺死後過不了多久又會重聚，而且還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前已經被人殺死過一次，而每一次死亡後都會掉落不少好東西！”
似是怕雲華不信，這弟子還朝他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這把劍。
“我這個就是殺死祕境主之後掉的！你看咱來祕境都是爲了祕寶，我既然已經告訴你了這個祕密，道友何不與我聯手，殺死祕境主，祕寶你九我一！”
雲華皮笑肉不笑的拍拍此人的肩膀：“你說的很好。”
自從確定焚湘師祖是祕境主後，雲華便就猶疑是否還有其他師祖隕滅後以另一種方式活在了祕境裏。
但觀此弟子之言...如此般活着倒還不如死的徹底些。
不知道在這些弟子中還有多少人蔘與過殺死祕境主的行動，但人多眼雜，在此地動手總歸是不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見人羣中又有一人驚呼道：“她在傳承祕境！”
自從十大宗發掘出這個辦法後，幾乎就很少有人會得到祕境主的傳承了。
畢竟比起費盡心思討好祕境主，還是直接殺了了事。
而且得到傳承就是把韭菜連根拔起，殺了還能反覆割，沒有人願意做這種事。
“你們無極宗的人到底要幹什麼！”
原先雲華將他們困在這裏，想着不過是早殺一步晚殺一步的差別便罷了，可現在他們是要掀了所有人的飯碗，誰能不怒！
“一個落魄宗門的弟子果然毫無大局觀！今日你若是不放我們出去，待到回宗門之時，我必定完完整整向師門稟報你們所作所爲！”
凌遊一言不發撿起石塊一把塞進那人的嘴裏。
他可沒打人。
雲華冷笑一聲：“你若是想報，我還能攔着你不成？”
若是說萬年前那場大戰這些小輩並未參與其中，可這祕境主的來由他們也不會不知曉，他們不是不知道這些被他們反反覆覆殺死的殘魂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他們仍然這麼做了。
雲華一時看不清這些人修道究竟是爲何，又是怎麼敢自居一個正道之名。
而在這其中，十大宗在下一盤大棋，他們要將所有人都規劃進這盤棋局中，他們是要所有人都參與到這場屠殺之中，針對無極宗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