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戲規則的鉗制下，他總歸是會死在這些人手裏的，區別不過是時間早晚。
白檀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這些人前赴後繼爲她而上，成爲她一往無前的勇士，可這樣的美景卻再次讓她感到無趣。
這些人，都是十大宗向她投誠的棋子，這樣的畫面她早已見過成千上萬次，只要她願意，整個修界沒有幾人不是她裙下臣。
於是白檀又輕輕將視線轉移到混跡在亂戰人羣中的無極宗弟子。
她很期待這些人能夠爲她帶來別樣的驚喜。
雲華趕到的時候快速在空中結印，他的目光從那人羣中央的面具上掠過，而後那一擊便直直朝着衆人所站的冰面而去。
很難說後面這種海公牛行爲裏沒有云華的參與。
雲華早前去過玉龍窟祕境，也清楚師祖是能辨認出他們的，雖然不知道究竟用得是什麼方法，按理來說他們身上也沒有什麼無極宗的標識...
凌遊那把菜刀除外。
眼見如同癲狂一般發了瘋向少年攻擊的一衆修士，皆滑稽的滑倒在冰面上，雲華擡眸對上面具中的那雙眼，假裝攻勢便向他而去。
身形交錯之時，雲華在他耳邊輕喚道：“師祖，無極宗弟子來帶您回家。”
不知這一聲師祖是否真切的傳入了少年耳中，只見少年攻勢略微頓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就在雲華假裝失手之時，那少年毫不猶豫操控雲錦向雲華面門而來。
雲華：？
咱就是說之前情況也不是這樣的啊！
曳霧三人早前在無極宗也聽雲華說過祕境的情況，他們雖然跟隨人羣迎上，但總歸不可能真跟自家人打起來。
看見雲華向那少年而去，自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一邊在人羣中搗亂一邊給雲華打掩護。
可這向雲華而去的漫天雲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這是真要雲華的命！
別說十大宗修士了，就連曳霧三人也傻了眼。
這師祖是敵我不分一通亂殺啊！
更讓他們感到驚悚的是，原先因着人多，這些雲錦都分散開來應對人羣，也不知雲華與少年擦身而過的一瞬究竟發生了些什麼，此時少年所操控的所有的雲錦竟都對準了雲華！
鋪天蓋地的雲錦幾乎遮擋了所有的視線，雲華雙目微睜，在這短暫的一瞬裏，下意識操控身體閃躲的同時，大腦瘋狂運轉。
可怎麼想雲華也想不明白，師祖怎麼就突然暴起了？
而隨着這雲錦而來的，還有少年不知藏着多少血與淚的話音：
“你也是騙子。”
“無極宗上下，早就全死光了。”
雲華一個閃身狼狽的從雲錦之下脫身，師祖沒認出自己人大開殺戒沒事，可他深知祕境規則，總不能真上去打，四處逃竄的同時絲毫不敢懈怠的就開始思考這少年所說的話。
萬年前無極宗確實無一倖免...除了常年不露面的師尊，可這位師祖卻好似全然不知師尊還活着。
在此之前，還有人騙過他？
漫天雲錦宛若游龍一般向雲華襲來，比起早前從天而落的美感，此刻的雲錦更顯殺氣。
雲華擡眸注意雲錦走勢躲避的那一瞬，看見了不遠處亭亭玉立彷彿在另一個世界的白檀，這裏的紛亂似乎全然無法影響她。
是了。
最開始少年想要殺的，是白檀啊。
從踏入這仙人頂以來，表面上看白檀的一言一行都無甚問題，可白檀所修之術法，是可以在無形之中操控人心的厭媚術。
所有人都可以在她的身上看見自己最想看見的。
而少年在她身上所看見的，是什麼呢？
在雲錦絲毫不留情的追殺下，雲華一路奔逃，確定下問題出在這裏時，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覺得少年看見的是造成無極宗覆滅的人。
可雲華又看見他所身處的，萬年前無極宗的模樣。
祕境內多由祕境主所掌控，所以這裏的一切都是被少年塑造出來的。
可如果是這樣，少年都已經能夠塑造出如此無限趨近於真實的無極宗，再塑造出幾個虛幻的故人來也並非難事，而事實卻是，除他以外，這裏再沒有任何人。
爲什麼？
因爲在他的記憶裏，他認定了無極宗的人早就盡數喪命。
雲華忽然明白了。
能使人癲狂的，除了恨意，還有愛。
仇人出現在眼前縱然能讓他不顧一切也要將其殺死，可已逝的親人或愛人以另一種全然不同的姿態出現在眼前時，那一瞬間，少年會想些什麼呢？
雲華皺起眉，望向仙門的方向，白檀仍在那裏如同賓客一般作壁上觀，身後紛飛的雲錦仍在一刻不停的追殺着他，曳霧三人也在他身後替他盡力抵擋着。
如果山下沒有出意外，小師妹他們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裏除無極宗之外的所有人都盼望少年的死，拼盡全力也要殺死他，但以少年現在的狀態，想要從他手上繼承祕境，簡直難於登天。
在小師妹來之前，還有什麼是能讓師祖稍微清明一點的東西？
紛雜記憶中，極其微末的一點忽然在腦海中閃着光。
於是凌遊腦海中登時便出現了雲華略顯焦急的聲音：“把你那把菜刀拿給他看！”
一句話或許無法辨別真假，可實打實的無極宗徽記總不能騙人。
凌遊雖然不理解大師兄這種一言不合掏菜刀的行爲，但還是一刻也沒敢耽擱，轉瞬之間那把早前被他胡亂塞進儲物袋裏的菜刀就出現在他手中。
凌遊轉過身，還似是生怕少年戴着面具看不清一般，特意將刀面懟的極近。
少年的身形再次頓住了，連空中紛飛的雲錦也詭異的停在半空中。
但最終也只是停的久了一點而已。
“只是一把菜刀，有心之人自然能從無極宗偷拿到手！”
雲華：……
急，自家師祖油鹽不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