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爆炸，一面是從傀儡身上傳來的信息，一面是無法停止下來的對白檀身上的疑問。
她可以確信，在最後看到的那一幕裏，白檀的動作看起來確實是在說些什麼，那句話也絕不是她單方面的臆想。
爲什麼會是她？
白檀是指名道姓說給她聽的...她發現了什麼？她知道了什麼？
今朝自問自己並沒有做些太過引人矚目的事，賈永的死並沒有確切的人選，繼承祕境也是順水推舟，那到底還有什麼會引起白檀的注意？
若說是因爲她幫寧茯苓那一舉措，未免太過荒唐，白檀人前人後是兩幅模樣，但這兩幅模樣中的哪一種都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
周遭似乎被按下了靜音鍵，今朝麻木的掃視着通過傀儡轉來的畫面。
山下的村民已經在辛夷的操控下轉移到稍微安全點的地方被保護着，各種各樣妖獸如同發了狂般不顧死活拼命往無極宗的方向襲來，好笑的是今朝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見這麼多物種，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一段讓自己稍微放鬆點的調笑還未結束，卻讓今朝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或許不是白檀發現了什麼，而是她沒有發現什麼呢？
獸潮不會是一場意外，所有知內情的人都不會認爲這是一場意外，那麼白檀呢？
蓮華宗的聖女，歸元宗的座上賓，話語權甚至大過十大宗掌門，她會不知曉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嗎？
白檀...究竟是什麼人？
......
與來時不同，這一次葉片行駛的速度要比以往都快上不少，但也無人顧忌這迎面吹來的大風，周遭的氣氛也莫名沉默下來，說不出來的壓抑。
比熟悉的畫面更早一步出現的是涌入鼻腔的濃厚血腥氣，本該安寧平和的村莊現在空無一人，入目皆是一片混亂，耳邊是源源不斷，此起彼伏的野獸嘶吼聲。
葉片還未完全落下，凌子晉已經先一步跳了下去，紛飛的衣角從眼前一閃而過，他毫不遲疑朝戰場中心跑去。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句話問的不止是今天。
那些發狂的野獸似乎也發現了在一衆傀儡中最爲明顯的活人氣味，不顧眼前傀儡的攻勢，齊齊轉向朝凌子晉所在的方位奔來。
他的手心中不知何時便多出了大把的黑色圓形物質，若是今朝在這裏，便能認出這就是自家師兄好心給她帶上的“爆炸丹”。
“獸潮...獸潮...”
凌子晉臉上常掛着的笑意在此刻莫名顯得有些瘋癲。
他不敢忘，從不敢忘。
父親母親爲了護着他，活生生被妖獸吞食入腹，熟悉的叔叔嬢嬢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入耳皆是那些親暱之人絕望的尖叫聲。
...這一切都太過熟悉了不是嗎？
凌子晉不止一次問過，爲什麼是他，爲什麼是他們？
直到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回答。
妖獸同時起異動絕對不會是意外，但爲什麼一個偏遠山村，根本沒出過幾個修士的小地方會遭難呢？
看看他現在站着的地方，看看這些忙着避難的村民們，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
多荒唐。
小人物連死的都這麼沒意義。
凌子晉擡起眸，冷眼看着這些妖獸如發狂般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的襲來，好似他已經成爲它們的盤中餐。
“同樣的招數再來一次...你們還當我是曾經那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小孩嗎？”
砰！！！
震天響聲徹底掩蓋了所有野獸嘶鳴聲，它們甚至來不及掙扎，就在爆炸中灰飛煙面，而後方的野獸似乎全然不知前方的危險，仍接二連三的朝凌子晉的方向快速奔跑着。
而這正和他意。
源源不斷的爆炸聲愈演愈烈，似乎連他們所站的腳下都開始晃動。
遠處爲村民加固防護陣法後匆匆趕來的雲華，在加入與妖獸廝殺的陣營前，下意識看了遠方殺紅了眼的凌子晉一眼。
無極宗在這之前，從未有過這麼大陣仗的打鬥，但在這種情況不會有人攔着凌子晉，也不會讓他收斂。
比起絕對的安全，凌子晉更需要的是發泄。
但這畢竟是被他一手拉扯的孩子，雲華的思緒下意識飄遠了。
凌子晉剛被帶回無極宗的時候，身上壓根沒幾塊好肉，小小的身軀上破舊的衣裳緊貼着皮膚，大片大片凹陷了下去。
他是被師尊從妖獸嘴裏救下來的，但凡再慢一步，他連屍骨都不會留下來。
師尊將他帶回來時只做了簡單的救治，吊了一口氣在，當時尚且青澀的雲華看着這麼個血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差點沒被嚇得半死。
但更嚇人的是，師尊只把人丟給了他就又不知所蹤了。
雲華跟曳霧連着熬了幾個大夜，翻遍了無極宗僅存的書籍，好好一個陣修一個蠱修差點被逼成了藥修，這才把凌子晉從閻王殿硬生生拽了回來。
要不是雲華攔着，曳霧甚至想過直接把他煉成藥人得了，反正現在出氣比進氣多，沒意識的活也是活。
好吧這麼一想其實曳霧也挺嚇人的。
但誰知道這小傢伙身上肉還沒長回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往外衝。
雲華下意識想伸手攔住他，但一擡眼又看見他被裹成糉子的模樣，悄然收了手。
雖然以陣法攔人顯得像是他仗着自身修爲欺負人，但修煉這麼久不就是爲着能在關鍵時刻起作用嘛。
誰知這傢伙完全不領情。
“放我出去！我要回去！”
雲華一頭霧水，師尊只帶了人給他，這個人之前的經歷他全然不知，但看這樣子也知道好不到哪去。
雲華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就算有什麼仇什麼怨也先歇着，你這個樣子就算出去了又能做什麼？”
這話不知道是觸發了什麼關鍵點，原先氣勢洶洶吵嚷着的傢伙瞬間敗下陣來，急迫的上前乞求着雲華：
“你幫幫我好不好？再晚就來不及了，求你...幫幫我，幫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