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凝神觀察着他，他臉上的那種迷茫變得更加分明瞭，似乎想要理解今朝的這番話格外艱難。
想要操控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譬如白檀的術法，譬如曳霧師姐的蠱蟲，還有在這修界顯得有些低級的pua。
能夠將他體內替換成這個樣子，今朝很難不去懷疑背後那人是不是也在他體內放了些類似於蠱蟲的東西。
可被蠱蟲控制的人，做不到像他那樣與今朝溝通。
所以這個時候他的回答就顯得尤爲重要。
其實如果非要得到一些信息，今朝不是沒有辦法，但對於這樣的人，她不願意一開始就使用那個方法。
而且賈永是她的任務目標，將他的屍體回收到揹包裏後可以獲取記憶，但他不是。
如果賈永身上的辦法不能使用在他的身上，他還死了，今朝做的一切也就白費了，好不容易獲得的線索也會隨之斷開。
更何況，現在他展露出了屬於人的一部分。
一時之間，四周寂靜的連呼吸聲都聽得異常分明。
今朝看見他那已經恢復的差不多的脣瓣緩慢的張開了，那細長的舌在燭光下泛着血色。
“嘶。”
【....我不可以。】
今朝皺了皺眉。
不是不想，而是不可以。
沒有任何遲疑的，今朝又飛快發出一條消息。
【爲什麼不可以？你是人，你有權決定自己的去向不是嗎？】
但不知道是這個問題又觸發了那個關鍵點，他又想剛纔那般，瘋狂的發出蛇的聲音，原本簡潔的對話框變得越來越長。
只是這麼不斷重複着的三個字，在這黑夜之中，卻莫名泛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今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一次也就算了，這樣的事發生了兩次足夠讓她看出不對勁。
他是被控制了，被一種今朝現在還不知道的物質所控制了。
這種控制所產生的效果很像是某種精神疾病，在沒有觸發到關鍵點的時候，他是可以正常與今朝溝通的，但一旦今朝提及到某些事，他就會陷入一種異常的癲狂當中。
就很人格分裂。
今朝有些頭疼，這樣的結果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若是像寧茯苓那種pua，想要將他拉回來更多的是取決於他個人，但若是其他的方法...要麼將控制他的人弄死，要麼就是把藏在他體內的東西挖出來。
但首先不說他體內是不是真藏了東西，這傢伙本就是被這樣的改造變成這樣，在不確定的情況下讓人家再次面對這樣的情況，說實話有些變態。
今朝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會有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比如摳摳手指，扣扣腦袋，但這次今朝垂眸沉思的時候，目光卻被一個本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東西所吸引了。
蓮花。
修界能用操控人心的術法不在少數，但首當其衝的必定是白檀，但凡修這類術法的，沒有人會不提到白檀。
可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擁有這樣可以說是恐怖的術法，難道就沒有人想要取而代之嗎？
再次擡頭之時，今朝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得到命令殺死目標時，他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命令大於自己的生命，而在尋常之時，也能夠正常溝通。
不對。
是除了背後操控他們的人，只有今朝能與他們溝通，她不是這裏的人，所使用的辦法也全然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今朝忽然之間就有些想通了。
她原先以爲將他的舌頭替換掉是因爲某種惡趣味，但現在想想，看起來更像是爲了掩蓋些什麼。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平日裏應該是時時刻刻都戴着那面具的，即使面具被摘下，露出了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舌頭，人們也只會以爲他是無法說話，不會有人聽得到他真正的聲音。
而只要他不說話，一舉一動看起來跟被白檀所操控的人有什麼區別？而一般人又無法透視看得到他體內，除了眼睛，他全身上下看起來都與正常人無異，而在修界，得個怪異的病也不少見。
....他確實是個完美的融合體，但在模仿白檀這件事上，仍有缺陷，致命的缺陷。
被白檀操控的人，不會像他這樣在某種情況下陷入癲狂，而是從被操控的那一刻起，都會心甘情願爲她赴死，直至死去都毫無怨言。
可從白檀當時出現的反應來看，她知道這件事，一直都知道，當時在處理這些人的時候，也是毫不心慈手軟。
所以，他們背後的人，不說與白檀的關係有多熟稔，但至少他們的關係並不穩固。
而能夠效仿白檀術法造出這樣的人，要麼是因爲恐懼她的強大，要麼就是想禍水東引。
根據今朝對她的瞭解來猜測，這些東西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發展至今，今朝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她根本不把這些怪物，還有他們背後的人放在眼裏。
....所以事情的最終還是指向了白檀。
今朝斂下眸看着手腕上盛放的蓮花，師兄說它並沒有任何效果，可它又確確實實的如同烙印一般留在她的身上，磨滅不去。
那天與白檀的對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今朝的臉上露出一抹微妙的表情。
她好像...有些明白白檀爲什麼要在走之前刻意在她身上留下這個了。
這就像是白檀所有物的標誌一樣。
無極宗的師兄師姐們久未離宗，或許這朵蓮花印記在這裏代表不了什麼，但若是在十大宗呢？
於是今朝忽而想起第一次見到白檀，聽復春棲介紹時她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那時她想，這樣的人要是能拉到自己陣營來就好了。
結果時至今日，雖然掌控怪物的那人應該與她們都是敵對，但今朝明面上卻是成了潛伏蓮華宗的二五仔。
果然事情進展到後面總會與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啊...
今朝嘆了口氣，拍拍屁股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