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廚子來應聘,水盈愁得不行。
外面天空昏暗,雨嘩啦啦肆無忌憚地下。街上行人稀少,道路迷濛。
雨幕中。
一個身穿麻衣的男人滿臉驚恐慌張跌跌撞撞前行,好似有人在追趕。
他跑到一戶人家敲門淒厲叫喊:“救命啊,有妖怪。開門吶,救命啊……”
敲很久沒人開門。男人驚慌回頭望,瞪大的雙眼盛滿恐懼。
仿若看到怪物般,他慌忙跑開,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來不及察看滿身泥污,男人爬起來繼續奔跑。
驚懼,驚恐,好像真有妖怪之類在身後追趕。街邊守攤商販縮縮脖子,頓時頭皮發麻。
藍笛出診回來,撐一把翠竹圖案雨傘剛到玲瓏堂門口。
全身泥污神色慌張的男人奔來,死死拽住他的衣角驚懼呼叫:“救命,有妖怪。救命啊,有妖怪,有妖怪……”
面對驚慌失措的男人,藍笛眼眸溫和微微一笑:“要進來坐一下嗎?”
雨,不停墜落。
落在地上匯入水窪,向低處流去。
玲瓏堂裏。
渾身溼透的男人全身冷得發抖,雙手捧杯熱茶坐着。
水盈手託下巴:“阿笛,你確定他是客人?看着不像啊。”
將雨傘放在檐下瀝水,藍笛接過阿蝠端來的熱茶進屋:“是客人沒錯,他說有妖怪。”
水盈上上下下打量男人:“說說具體情況。對了,你有錢付嗎?”
男人反應遲鈍搖頭,依舊發抖。
把臉撇向一邊,水盈揮手下逐客令:“阿蝠,送客。”
阿碧坐在桌上,爪子扒拉花生玩。
阿蝠愣住,看向男人驚嚇過度的模樣。怪可憐的,趕出去是否太殘忍?
她以眼神示意藍笛幫忙說說好話,外面還下着大雨呢。
藍笛正欲開口。
男人猛然抓住他的衣角,瞪大的瞳孔泛着血絲不斷哀叫:“救救我,救救我。有蛇,好大一條紫色的蛇。救救我,它張大嘴要喫我。嗚啊,妖怪——妖怪啊——”
叫聲悽慘,令人一震。
紫色的蛇?!
水盈擡眸,阿碧動作一頓。爲何出現在此?九色妖君!
看他倆臉色不對勁,藍笛開口詢問:“紫色的蛇有什麼特別嗎?”
水盈偏頭,盯着一處若有所思:“九色妖君裏有紫色的蛇。”
扶男人坐穩,藍笛疑惑不已:“九色妖君?”
阿蝠思索片刻:“姥姥說過,九色妖君在妖界實力僅次於妖王。”
跳下桌子,阿碧優雅踱步到男人身前。它一雙眼在男人身上掃視,似在觀察什麼。
“九千年前,妖王煉出九色妖珠,選出九位妖力出衆的怪物。煉九色妖珠妖王用盡妖力對戰敗北,妖珠散落各地。擁有九色妖珠被尊稱爲九色妖君,他們繼承了妖王強大的力量。”
藍笛沉思。阿蝠擔憂。水盈無言。
九千年來,九色妖君代替妖王暫管妖界。怎會無緣無故出現?
阿碧仔細觀察完男人沒什麼不對,轉身跳回桌上趴好。
“九色妖君中有位紫色大蛇。傳聞他毒性猛烈,殘暴非常。因全身紫色鱗片發光時異常美麗,又屬水。故被稱爲‘紫霜靈蛇’,又名紫靈蛇。可謂相當危險。”
“紫靈蛇,通體紫鱗?光聽便覺漂亮。”阿蝠對好看的事物沒有抵抗力。
阿碧舔舔爪子:“小盈,此事最好別管。這人逃出來,不可能相安無事。他身上的妖氣在慢慢變濃,死不過時間的問題。我們沒必要爲個沒錢的人招惹九色妖君。”
一陣沉默。
水盈手撐下巴雙眼毫無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麼。
氣氛沉靜,衆人互相望望。阿碧的判斷十分正確,阿蝠想想點頭贊成。
藍笛淡淡而笑,這種事他插不上話。不知道,不瞭解,唯有旁觀。
水盈擡眸,揚起一絲玩味的笑。
表情說明一切。阿碧無奈嘆息,小盈不可能不管這件事!
啊,麻煩大了。
藍笛頷首支持:“盈兒決定怎麼做?這位公子還有救嗎?”
“與時間賽跑吧。我先用結界護住他,保住性命。”水盈站起身。
阿蝠不言,靜靜聆聽。阿碧無所謂趴着,怎樣都好,反正事情總能解決。
一枚銅錢劃破空氣,閃耀金光籠罩住男人。水盈無比自信:“我去抓那條小蛇來玩玩。”
九色妖君,沒來由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份感覺像熟悉又像陌生,更像一種命運的牽扯。
她這種奇妙的感覺沒錯,九色妖君正是一切命運的開始和輪迴。
阿碧縱身一躍跳到水盈肩上:“我跟你去。看看傳聞中厲害無比的九色妖君什麼樣。”
藍笛笑望他倆,一人一貓無所畏懼。
阿蝠不願被排除在外,上前自告奮勇:“我要出力。我也是玲瓏堂的一份子。”
三人互相看看,笑作一團。
阿蝠不明所以:“怎麼?看不上我的微薄妖力?”
水盈鄭重拍上阿蝠的肩囑託:“你在家裏好好保護阿笛。九色妖君的妖氣非比尋常,我擔心結界會被衝破。阿蝠,若出意外一定保護好阿笛。他是凡人,很脆弱的。”
“我一定保護好阿笛。絕不讓他受傷。”阿蝠認真迴應。
以命實現諾言,縱死無憾。
水盈含笑道:“阿笛拜託你了。打不過就儘量拖,等我和阿碧回來。”
阿蝠點點頭,此刻空虛三十年的心被填滿,暖暖的,甜甜的。
被信任的感覺真好。
說幹就幹,水盈決定馬上出發。
藍笛取來挎包遞過去:“外面還在下雨,不等等?”
水盈挎好包抿脣一笑:“無礙,這點小事豈能難倒我。早些去,天黑能趕回。”
藍笛脣角微揚。
盈兒視線筆直,不摻雜任何雜質。無物能阻擋她前進的步伐。
“阿碧。”水盈輕喚,自信的笑容掛在嘴角,“我們走。”
送他們到門口。
凝望一人一貓的背影,藍笛柔聲叮嚀:“早去早回。”
水盈和阿碧一同揮手。
阿蝠無言站在一旁送行。期盼的話阿笛已說,且不止一次在說。
阿碧雙眼發光,頃刻做好結界。水盈頭也不回進入雨幕。
九色妖君紫靈蛇,他們來了!
雨何等狂烈,無法落在他們身上。凡胎肉眼所見,他們行進雨中,雨水繞道而行。
一人一貓腳踩地面不沾一點泥濘溼氣,豈非神話故事裏的仙人?
“醫館還有事,我先去忙了。”送走水盈和阿碧,藍笛打算回醫館切藥。
阿蝠不想無所事事:“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繡莊今天沒什麼客人。”
藍笛轉身想想道:“那麻煩你煮茶吧。水溫好,等盈兒他們回來馬上可以喝。”
“好。你教我怎麼做。”阿蝠跟上。多學一些東西,以後能幫上大家更多忙。
兩人進醫館,取出茶具到廳中。
燒水、清洗、沖泡,藍笛示範一次交給阿蝠。阿蝠磕磕絆絆做,成功後他們相視一笑。
藍笛放下一本介紹花茶的書,先去忙自己的。
對照書本一樣一樣試,阿蝠研究得很認真。玫瑰、菊花、茉莉、桂花……
另一邊。
水盈和阿碧行在街上,不打傘卻滴雨未沾。“阿碧,感應到紫靈蛇沒有?”
越強大的妖怪,妖氣越難遮掩。阿碧雙眸發光更甚,探尋全城往外延伸。
鎖定目標後它道:“找到了,城外一處山洞裏泛出紫色妖氣。奇怪,爲何妖氣時濃時淡?”
擔心事情有詐。阿碧擡頭想提醒,見水盈神色淡然打消念頭。
好好準備,應對突發情況便是。
水盈施法快速出城奔至郊外,雨漸漸轉小。
道路泥濘,阿碧指示前進的路。
水盈一聲不吭,謹慎嚴肅。
山路崎嶇不好走,越接近山洞他們臉色越沉重。
到達山洞,洞裏散發出紫色妖氣。
雨停了。阿碧沒撤結界,反而擴大以免妖氣入侵。
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進入山洞。洞中陰暗潮溼,所幸阿碧雙眼能發光照明。
深入山洞妖氣越發濃烈,滿眼的紫令人暈眩。不知不覺中緊繃的情緒逐漸平穩,卸下防備。
水盈驚覺,毫無預警的陷阱一旦中招很難翻身。對手可是九色妖君之一!
前進不久,道路赫然寬敞。
自然形成的山洞又高又寬,更遠處似乎別有洞天。
剛進洞口時,光線黯淡看不清路。此處不然十分明亮,能清楚看見洞中一切。
一條巨大紫蛇蜷縮洞中,通體紫瑩。鱗片發光宛如透明,美若琉璃。
蛇身龐大佔洞的三分之一空間。
水盈停下腳步,不自覺咽口水。
阿碧雙眼瞪大難以置信,眼前的東西美麗又危險。
讓人膽戰心驚不敢靠近,偏生有股慾望想觸碰。這般誘惑,承受不住之人成紫蛇口中的美味。
阿碧稍稍定神,小聲問:“小盈,你覺得這條蛇有多大?”
“可以毫不費力吞下我們。不,我倆不夠它塞牙縫。”水盈實話實說。
紫蛇閉眼凝神,周身瀰漫妖氣。
很少見到此種紫得純粹的妖氣……
阿碧大驚,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