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盈摸摸貓頭:“你想說就說,不想便算。何必打趣我。”
藍笛莞爾:“他讓我好好照顧你。你們雖只有師徒名分,他到底記掛。也不願……”
想到什麼,他沒再說下去。
或許生在帝王家便是那般無奈,關心不能純粹關心。就算想真心相待,也不得不計較利益得失。
爲了國家,爲了皇權,放棄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情感。
“就這?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多此一舉。”水盈其實並不關心他們說了什麼。
左不過叮囑幾句。等去長月見到面,她非好好說道說道。
年紀不大,少操些心。
回到玲瓏堂,阿紫煮醒酒湯。
說他沒醉吧,走路歪七扭八好似隨時會摔倒。說他醉了,一點意外沒出把醒酒湯熬好。
阿碧喝下一大碗,肚皮朝天躺窩裏呼呼大睡。
自個灌一碗,阿紫在各處院子裏走來走去。就像本性激發,非到處走個遍才罷休。
阿蝠把他送去睡了才安心。
夜漸深,燭光熄滅。人們漸漸進入夢鄉,經歷着光怪陸離。
天光大亮。
阿紫照常去買菜,卻發現肉攤沒開。他詢問下旁邊的鄉親,知道牛春花的事情傳開了。
在許多人喫喜酒的時候,牛春花到衙門自首。事關幾條人命,捕快迅速打探。
連夜趕回,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共五條人命,全被毒死。
物證已銷燬,人證不知內情。
但牛春花自首,把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聽完整個案件,多麼令人唏噓。
“我看殺的好。那幾個人都是當地的混混,活着也是禍害。”
“可到底是人命。春花可能不會被輕饒,可憐啊。”
“是啊。被幾個爛人毀了一輩子,真真可憐。不自首誰能知道是她乾的。”
街坊鄰居還在議論,阿紫買好菜回去。牛春花一生被一個男人所毀,受到因果牽連。
而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亦受她牽連。對錯糾纏,說不清道不明。
願她來世平安順遂吧。
此案被判的很快。五條人命在身,她沒有被赦的可能。
官府判了斬立決。
案情公佈天下,犯人遊街示衆。
牛春花被押在囚車裏,明知死期將至卻十分安心。
“春花,春花。”牛三嫂越過衆人,撲倒囚車邊,“你放心去吧。我會爲你收屍的。”
只一句,牛春花溼了眼眶。有人惦念的感覺真好,即便赴死也無遺憾。
“謝謝。”牛春花喉頭哽咽。
牛三嫂一直想去牢裏探視,被她拒絕了。太多人因她所累,不願再牽連這世間最在意的人。
牛春花看向姑父:“你們要好好的。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牛三嫂到底沒忍住,抹了淚。
姑父輕拍安慰。
衙役驅趕,囚車繼續前行。讓家人說上幾句話,是他們能給的一點溫情。
縱使無數人惋惜同情,殺了人就是殺了人,必須嚴懲。
刑場劊子手已經就緒。
犯人一到,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多少百姓不忍看。
水盈前來弔唁:“三嫂,節哀。”
靈前燒紙,牛三嫂泣不成聲:“她這一生太苦。小盈,她下輩子會好嗎?”
“會好的。會變成漂亮的鳥兒展翅高飛,或爲山林中自由奔跑的小動物,也可能成爲水中游來游去的魚兒。總歸活的自在。”水盈寬慰。
待還清此生罪孽,自有再世爲人的機會。
“那就好,那就好……”牛三嫂擦掉眼角淚花。
孩子,今生苦吃盡了。
下輩子別苦了。
水盈過去上三炷香,煙氣嫋嫋預示心想事成。她含笑一拜,轉身離去。
此案就此結束。
全國通緝的殺人犯判決亦下來,由余封等人負責押解進京。
正好,餘捕頭前去任職。
城門口。
阿蝠代表玲瓏堂前來相送。
蔣十壹手腳戴着鐐銬被關在囚車裏,眼珠子到處亂瞟明顯不安分。
一個捕快厲聲呵斥:“老實點!”
阿蝠好意提醒:“他不安分,一路多提防。他極怕銀針,你可帶着預防。”
餘封頷首:“自不會讓他有機可乘。阿蝠姑娘溫柔善良,沒想到也……”
“惡毒?”阿蝠笑笑,“對待善良的人自然溫柔,對待兇狠的人何須留情。”
“阿蝠姑娘通透。我該走了,就此拜別。幫我跟水盈道個別。”餘封拱手,吩咐啓程。
阿蝠頷首而笑:“一路珍重。相信我們以後一定還能再見。”
餘封翻身上馬,回頭一笑:“會再見的。有緣大家總能相見。”
道別離,盼再聚。
知心意,不哀傷。
分別不是苦,心頭有希望定能再見。一個人,兩個人,無數個認識的人有緣自會相見。
餘封駕馬前行,馬兒踱步出發。
衙役牽着拖囚車的馬匹緩緩向前。一去好幾個人,不知何時能到達。
阿蝠看着囚車遠去,微微抿脣。
玲瓏堂也好,繽城也罷。有相遇就有別離,不過一個緣字。
她淺淺一笑,轉身回城。
緣字很奇妙。毫不相干的人遇見、相熟、歡笑、嬉鬧。
也許有過悲傷,終會過去。
溫暖的太陽高掛天空,阿蝠以手遮眼瞧遠方。生活就是這樣,來來去去認識很多人。
阿蝠回到玲瓏堂,水盈正坐在大廳喫花生。阿碧翹着腿趴在一旁。
見她回來,水盈把手裏的花生殼丟給阿碧玩耍擡頭問:“餘捕頭走了?”
“走了。”阿蝠點頭,坐下不解問,“小盈怎麼不親自去送?他估計很想見你。”
水盈搖頭:“他想見我,無非問些事。既然不能回答,何必見面。他介懷,我也爲難。”
阿蝠輕輕一笑,表示懂了。
繡莊還有活,她先去忙。
阿碧爪子無聊拍花生殼,打個哈欠:“都有事忙,就剩我倆閒閒沒事做。這幾天生意越來越差了。你不想想辦法?”
“急什麼,生意總會上門。”水盈毫不在意,繼續剝花生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