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懼任何危險,頂天立地。這份意志是水氏傳承的根本,萬萬不能走錯。若走錯,強行掰回正途便是。
水威微微笑,卻有一種威嚴陰沉。
他們曾在家族中掀起戰爭,手上沾染族人的血。而他更是手刃聖長老,奪得最高權力。
誰能想到二十多年前那般平平無奇的他,狠起來血流成河。
長輩對他的評價從來只有憨厚,努力有餘天賦不足。
年紀最大,實力最小。沒人知道走到如今,他付出多少。
那些痛苦堅持下來有多難。
只因爲那雙撫慰他的溫柔手被誅,那個淺笑喚他的人再也回不來。
沒人護他,只能自己強大。
起初,不,現在也還是恨的。殺害水玉醉的那些人……
他多想不顧一切發瘋,卻明白這不是那個人想看見的。
寧死也保住夜明砂不染鮮血的人,就算對仇人也下不去手吧。
走在光明的人,教會他可以憤怒。
但不能就此墮落。
“藍大夫是什麼人?你們看過他的相貌嗎?”不知爲何,夜明砂無端升起好感。
“沒有。”
“沒見過。”
“藍大夫出現時,臉上就帶着面具。面具上還有真心咒。”
“……”
很好,都沒見過。
大家心裏相當平衡。
水宇晨微微思索:“若說姓藍,只讓人想起醫藥之城的藍家。近日我聽到些不好的傳聞,醫藥之城恐怕有大的變動。”
“大的變動?”水箏憂心,“必須早做準備。不能讓各地的供藥出問題。”
水威蹙眉:“但願藍大夫和藍家無關。那個家族如今越發瘋狂,給人很不好的感覺。”
幾人頷首,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藍大夫恐怕就是藍家人,註定牽扯到一些事情中去。
隨後他們放鬆一笑,有水盈姑娘在不會有事的。該擔心的反倒是藍家。
幾個人互相干笑。
場面一時很尷尬,接下來做什麼來着?善後,還是喫飯?
院落。竹林的小廚房。
天漸黑,水盈提着燈籠照明:“好香。越聞我越餓了。”
阿碧守在竈臺前。而阿黑一個大男人,擠在小椅子上燒火。
另一邊的桌邊,阿白身旁懸浮一個光球。他施法切菜裝盤,菜刀利落得彷彿大廚在用。
做完放下菜刀,他抱來柴火。
藍笛微笑炒菜,裝盤後交給阿白端進屋。旁邊大鍋裏的飯已經燜好,散發誘人香味。
衆人一陣忙碌,總算把晚餐做好。
他們心滿意足喫着飯,這一刻的幸福無與倫比。
吃了飯,大家在院裏散散步。或坐在廊下吹風閒聊,賞天上星月。
藍笛想起之前看見的:“盈兒,你先前是不是捏着一隻蟬?是妖?”
水盈輕聲應,從衣袖裏取出蟬:“他叫仲夏,是妖王座下二十四妖。但他得術法傳承,一直執着走上歪路實在可惜。我將他暫逼回原形,想養養看。他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打量掌心的蟬,藍笛伸手摸一摸。
蟬似乎感覺不舒服,翅膀抖兩下。
藍笛收回手不好意思笑笑:“被嫌棄了。”
水盈翻手把蟬收起來:“如果實在掰不回,乾脆給阿笛當藥材好了。”
“……”
蟬很無語。
藍笛輕聲解釋:“盈兒,蟬不是藥材。蟬蛻纔是。”
“就是蟬的皮唄。讓它一直脫一直脫,不就有數不清的藥材。”阿黑啃着水果湊過來。
水盈一拍手恍然大悟:“好主意啊。反正他是妖,多脫幾層皮不算什麼。”
蟬想大聲喊:不,很算什麼。
藍笛含笑看他倆一唱一和,說着玩罷了。
阿碧趴在屋頂上,耳朵動一動。
阿笛喜歡蟬?蟬能產蟬蛻。
一隻不夠,一羣總能……
嘿嘿嘿,它想到個好主意。之後阿碧因爲抓來很多隻蟬,吵得要死被揍。
天光乍現,又是新的一天。
水家前面幾條街的店鋪陸陸續續開張,各處派出不少人善後。
牢裏的小妖全滅,變成原形倒方便直接放生。被毀壞的房屋重建,受傷的人安心養傷。
初春的太陽並不炙熱。即使高掛天空,也暖洋洋的。
阿碧最喜歡這樣的天氣,在屋頂上四仰八叉曬太陽。
藍笛除了日常整理藥材,早晨和阿黑上街買菜。
水宇晨一大清早堵在門口,笑得如同一朵菊花追在阿白身後。
爲此,還厚臉皮蹭了頓飯。
水盈睡在躺椅上搖晃,無語翻個白眼。瞧瞧,這就是水家的長老。
一個賽一個不要臉。
阿白煩不勝煩,被迎去大殿指導陣圖。在玲瓏堂裝一個,回去便不用舟車勞頓。
歐陽魁帶一隊侍衛前來,在水府前停下。他此行前來是爲傳旨,陛下召見國師。
水威點頭:“既如此,我親自帶歐陽大人去見水盈姑娘。這邊請。”
跟隨而來的副將皺眉。居然不是把人叫來,而是帶大人去見。
一名女子而已……
一行來到院落。
所有人行禮:“拜見國師。”
歐陽魁抱拳說明來意:“陛下知曉國師大人在水府,甚爲想念。特派臣來請大人入宮一敘,還望大人即刻動身。”
水盈曬太陽正舒服,懶洋洋的不想動。她伸出手,水威非常有眼力見去扶。
歐陽魁神色微動,堂堂水家大長老怎麼跟個下人似的。
難不成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
拍拍額頭,水盈醒醒神:“你們陛下不午睡的嗎?這麼好的天氣,多適合睡覺啊。”
不知道怎麼回,歐陽魁選擇沉默。
水盈抹一把臉起身:“行,我便進宮走一趟。”
“請。”歐陽魁再度行禮。
臨走前,水盈交代阿碧一聲。阿笛他們回來,就說她進宮去了。
用不了多久便回。阿碧本想跟去,被水盈一個眼神制止。
算了,不去就不去。
水盈動身,進宮看看小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水府前停着一輛馬車,她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