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操練了一天,好不容易結束換回軍官服,誰知又穿着皮鞋跟着孟久安跑了三公里,鄧有爲只覺得腳後跟都腫了。

    可奈何先前士兵們羣情激昂,自己也不好意思停下來,只能生生忍着。

    此時聽孟久安問話,心裏一陣不爽,早幹什麼去了?

    可無奈自己今日有求於他,只能忍氣吞聲地開口答道:

    “我們連隊的車壞了,我有事得回一趟家,能不能借你們連隊的車用用?”

    “借車得走流程,現在借不了。”

    孟久安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違反紀律的事他從來不做。

    “那......那集訓結束,你不也要回家麼,把我捎上不也一樣。”

    知道孟久安軸,可鄧有爲不死心,兩人住一個大院,就捎帶手的事,又不是多爲難他。

    “我不回家。”

    孟久安無意和他多說,轉身就要往宿舍走。

    鄧有爲急了,他今天可是真有急事,要是不回去,家裏屋頂都得被掀翻。

    “那你送我一趟!大不了......大不了下次演習讓你們先選營區!”

    這句話讓孟久安止住了腳步,這個條件好啊,他早就對一直被二連霸佔的山地營區屬意已久。

    山地營區條件複雜多變,自己的連隊目前正是缺乏這種地形的訓練,可惜每次都被二連以各種手段搶先選走。

    “你等我換個衣服。”

    孟久安瀟灑地丟下這句話,朝宿舍走去,一路上似乎還能隱約聽到幾聲哼唱。

    鄧有爲看着他的背影,心裏默默揣測自己怕不是上了孟久安的當。

    軍車剛駛進大院,一道身影突然從黑暗裏竄了出來。

    孟久安眼明手快,反應迅速,一腳急剎踩下。

    正打瞌睡的鄧有爲猝不及防一頭撞到擋風玻璃上:“哎喲!”

    這一下撞得不輕,直撞得他眼冒金星,捂着額頭連聲問道:“咋啦,這是?撞什麼東西啦?”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再耳熟不過的聲音怒罵道:

    “好你個鄧世美!你是不是就盼着撞死我,你好找個新的?!”

    聽聲音就知道是他家媳婦宋春蘭。

    鄧有爲也顧不上頭疼,他再不下車,只怕宋春蘭罵出更難聽的話。

    “我這不是沒看見你嗎?再說老孟反應快,這不也沒撞上。”

    “哼!他是沒撞上,他媳婦倒是訛上了!”

    宋春蘭此時看見孟久安就自動聯想到餘長樂,自然是沒有好話。

    孟久安本來事不關己,聽宋春蘭這樣說,臉色頓時一沉。

    “宋嫂子,話不能亂說。”

    知道自己媳婦口無遮攔,鄧有爲連忙打圓場,假意批評道:

    “哎呀,人家老孟好心送我回來,你扯人家媳婦幹啥,你有氣朝我撒,別殃及無辜。”

    “無辜?!”

    宋春蘭今日氣本就不順,做衛生從牀底翻出一個小匣子,打開一看厚厚一疊陳年舊情書,全是鄧有爲的!

    她怒不可遏地一個電話打到部隊去,指名道姓要是鄧有爲今天不回來說清楚,她明天就收拾回孃家,他這輩子別想再見他娃。

    眼下鄧有爲第一時間不是急着向她解釋,反而指責起她來,宋春蘭如何忍得?

    要說無辜,被他孟久安的媳婦訛了五塊錢的自己最無辜!

    既然站了出來,那就別怪自己不留情面,只能怪他今天撞炮筒上了!

    “老孟,不是嫂子說你,自己的媳婦自己不管,那就別怪有別人替你管了!”

    “你胡說什麼?!還不住嘴!”

    鄧有爲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宋春蘭竟能當着孟久安的面說出這番話來。

    話裏赤裸裸地暗示餘長樂有別的人,無異於當面打孟久安的臉!

    “啪!”

    車門重重關上,孟久安兩步跨到宋春蘭面前,臉色陰沉如水:

    “宋嫂子,我敬你一聲嫂子,你若是不自重,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你......你要幹什麼?!”

    宋春蘭被孟久安懾人的氣勢嚇到,不自覺縮到鄧有爲身後。

    鄧有爲不得不硬着頭皮硬撐道:“老孟,這些婆娘家的口角別放在心上,都是小事!”

    “小事?”

    孟久安漆黑的眸子毫無溫度地掃過眼前的兩人:“肆意造謠,毀人清譽是小事?”

    一種無形中的巨大壓迫感讓躲在鄧有爲身後的宋春蘭感到害怕,她不敢回嘴,只能使勁扯了扯鄧有爲的衣裳。

    鄧有爲也皺起了眉頭,他很不喜歡孟久安這種說話的口氣,說出的話也有些生硬起來:

    “老孟,凡事不要太鑽牛角尖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孟久安凝視二人,忽而鼻間發出一聲冷哼,臉上難得出現一絲輕蔑的神情: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媳婦再說吧,你不管自然有人替你管!”

    說完再不理會兩人,轉身上車揚長而去,一腳油門踩到底,急速旋轉的車輪揚起沙土撲了兩人一臉。

    “老孟!你——”

    “我呸!一個破爛玩意兒還當寶貝呢?!不信自己回去看,到底是誰不知道自重!”

    ......

    宋春蘭謾罵的話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響亮,一字不落地傳到孟久安耳朵裏。

    他面色陰沉得格外難看,自己從來沒想過餘長樂在家屬院裏會遭遇這樣的處境。

    今天宋春蘭敢當着他的面暗諷餘長樂,那平時他不在的時候,她一個人又是面對何種程度的欺辱?

    是隻有一個宋春蘭,還是......

    思及此,他的心暗暗有些發緊。

    不管怎麼說,現在他還是餘長樂的丈夫,他不能看着別人欺負她!

    車停在了自家院門前,孟久安坐在車上思索良久。

    也許,自己可以再多關心餘長樂一點......

    終於,下定決心鼓勵自己做出改變的孟久安下了車,動作輕緩地打開院門,果然屋裏的燈已經熄了,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想到餘長樂已經睡下,孟久安開門的動作越發放輕了起來。

    還好,這傢伙忘了反鎖大門。

    他小心地把門掩上,一陣夜風吹起窗戶前未拉上的窗簾,窗外皎潔的月光傾瀉而入。

    孟久安一轉身,愣在當場——

    餘長樂房間的大門敞開着,牀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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