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啪的一聲，一拍桌子，把錢國公罵了個狗血淋頭。
從錢國公祖上多麼有威名，直到現在，私德敗壞，丟人現眼。
皇上越罵越生氣，拿起一個茶盞就砸了下去。
手中茶碗剛脫手，杏兒就遞了新的過來。
皇上……
朕不想砸了。
杏兒用眼色暗示皇上接着砸，皇上就又砸了一個。
杏兒又去茶盤裏拿。
皇上趕緊攔着。
“行了行了，朕不想喝茶了。”
杏兒閃了閃無辜的大眼睛：“最後一杯也不喝了嗎？”
皇上……
這是還要砸一個？
“算啦算啦，朕累了。”
朕是天子，得收斂點，不能落個暴虐的名聲。
杏兒纔將茶放下。
“着刑部重審，一衆有牽扯之人全部入獄。”
錢國公滿頭是汗，擡頭看了看杏兒。
“老臣遵旨。”
“只是，皇上的陽明殿內，何時加了女官？”
杏兒不高興了。
小眉頭一扭。
“奴婢不是女官，你兒子你都管不好，還想管皇上啊？”
錢國公……
好大膽的奴才，皇上沒說話，她竟敢直接接話。
“陛下未開口，你怎麼先說話？這不合規矩。”
杏兒不滿的看了錢老頭一眼。
“皇上不就是規矩嗎？”
“皇上願意縱着我，是不是皇上？”
皇上……
拉朕下水乾嘛？
你有本事你擠兌他呀，朕絕對不管。
皇上擡頭看着明陽殿的房頂。
真高啊！
杏兒……
不給撐腰啊！
還是姑娘好。
“皇上，奴婢說錯了嗎？”
皇上不理，拿起茶碗，放到脣邊飲茶。
“皇上，錢老大人瞪奴婢，奴婢看他要報復奴婢。”
“奴婢害怕，要不皇上把他弄死吧！”
“咳咳……咳……”
皇上嗆了水。
潘公公……
小祖宗，這是御前，怎麼能什麼話都說。
錢國公都黑了臉。
皇上：“杏兒不許胡說。”
杏兒不敢說話了。
皇上頭疼，一揮手，將人都轟了出去。
大殿中頓時安靜了。
西越的事不解決，皇上的心上就如壓了一塊大石頭。
皇上兩道眉深鎖。
潘公公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
大殿裏一絲聲音也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杏兒餓了。
可是大家都不動，杏兒也不敢動。
過了半晌，杏兒才輕聲輕語的道：“皇上，您心情不好嗎？”
“要不，我分皇上點零嘴喫？”
潘公公……
小祖宗，你這是幹什麼啊，皇上正在氣頭上。
皇上扭頭看向杏兒。
“哦？”
“杏兒知道朕心情不好？”
在皇上心裏，杏兒是腦子缺一架琴的人。
杏兒點點頭。
“姑娘以前被侍郞府大姑娘欺負的時候，就是皇上這個樣子。”
“擔心大姑娘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皇上嘆了一口氣道：“把你的零嘴拿來朕瞧瞧。”
杏兒轉頭去多寶閣下面拿出了那個小包袱。
杏兒不敢把東西放在龍案上，就直接放在地上，解開了小包袱。
裏面花花綠綠一大堆。
杏兒先拿了一塊沙琪瑪，這個她喫過。
因爲杏兒愛喫糖，嶽如霜怕她喫壞牙，不給買，小孩子愛喫甜是天性，嶽如霜也會經常買些零食給她。
杏兒撕開一個，遞給皇上。
又朝潘公公招手：“公公，來呀！”
叫得潘公公一激靈一激靈的。
“小祖宗，快收起來，皇上不能隨便喫外來的東西。”
杏兒跟聽不見似的，拿起一個薩琪瑪，撕開咬了一口，又朝潘公公招手。
“來，真甜。”
皇上一揮手，道：“無妨，太子妃給你的？”
說完咬了一小口。
入口綿軟，很甜很好喫。
“皇上，這個要喫大口的，試試。”
皇上看着杏兒，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
皇上試着學杏兒，張大了嘴，咬了一大口。
杏兒立刻就笑彎了眼睛。
杏兒又舉着一塊到潘公公面前。
潘公公是最懂規矩的，怎麼敢在主子面前喫東西，急忙擺手，又想要說杏兒兩句。
不想杏兒將自己那半塊咬在嘴裏，一伸手，捏住潘公公的下巴，直接把一塊薩琪瑪塞了進去。
潘公公猝不及防，翻了兩個白眼，差點兒沒翻回來。
潘公公急忙跪下，把那塊薩琪瑪拿了出來：“皇上，老奴……這杏兒手勁實在太大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道：“去讓人沏一壺好茶來，你不要去，讓別人去，你也過來嚐嚐太子妃給的稀罕物。”
這就是不怪他了。
潘公公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我的媽呀，這錢嬤嬤就沒教杏兒規矩嗎？
杏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公也給我一杯茶！”
大殿裏伺候的人不只有潘公公，還有很多小公公。
都出了一頭的汗。
潘公公，那是伺候皇上的人，太后也不能用的。
潘公公一頓。
皇上道：“依她，就給她一杯。”
杏兒道：“皇上心情好了嗎？”
皇上揮手，讓衆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從龍椅上下來，在杏兒身邊坐下。
“是啊，朕心情不好。”
潘公公……
哎喲，這可怎麼得了。
潘公公急忙拿了一個墊子過來，死活要給皇上墊上，皇上的龍臀還有傷呢。
“杏兒，你可知道朕爲何心情不好？”
杏兒搖搖頭。
“朕，時常覺得疲憊。”
“朕不是一個好皇帝！”
“無力對付外敵，也不能讓百姓喫飽。”
“現在，朕可能又要把一個兒子送出去了。”
杏兒……
“皇上，您真不容易……”
杏兒實心實意的說。
“我們姑娘說，當皇上是天底下最累的事……”
皇上：“哦？太子妃說的？”
杏兒道：“嗯！”
“姑娘說的。”
“皇上你別擔心，外敵，我們姑娘可以對付，喫不飽，姑娘說是當政者無能。”
皇上剛喫進嘴的東西就被嗆了出來。
“姑娘說，皇上身邊都是廢物，朝廷拿着銀子養他們，他們卻沒對家國百姓做一點有用的事，還不交稅，還到處欺負窮人，自己做了惡，罵名都是皇上背的。”
“我們姑娘說的對，荒年奴婢就聽見有人罵皇上，說皇上是“皇帝老兒。”
皇上……
你就這樣當着朕的面說出來了？
潘公公兩眼一翻差點兒又暈過去。
皇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道：“朕想靜靜，你退下吧。”
杏兒起身道：“皇上，您別心情不好了，等你好了，我的車借你騎。”
皇上……
“嗯！”
“你不用天天進殿跟着伺候，你自己找活兒幹吧。”
杏兒收了小包袱，還不忘抓了一把給皇上放在龍案上。
杏兒出來，不知道幹什麼，她知道自己是個丫鬟，不應該閒着。
看着殿前那一地的花，開得正好，杏兒忽然起了那些插杆。
不如種木薯吧。
杏兒回到住處，隨手抓的那一把插杆還在。
她揹着一個揹簍，來到陽明殿前的花圃裏，一邊拔花，一邊往裏插木薯。
不到一個時辰，那片花都進了杏兒的揹簍，原本成片的花變成了一片木薯，看上去，像是筷子插了一地。
皇上坐累了，想出來走走。
皇上雙手負後，走出了大門。
今天這院子，怎麼感覺哪裏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