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大家都頂着烈日在地裏勞作,沈夏被太陽曬得迷迷糊糊,她昨晚回去洗了個澡,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搬家要帶走的東西,睡的有些遲,睡着後又渾渾噩噩的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今日格外的沒精神。

    腳下的步子好半天才挪一下,抓着雜草的手也是軟綿綿的。

    身旁的周知白跟她差不多的狀態,除了早上剛來地裏的時候話有點兒密,這會兒已經被太陽曬蔫吧了。

    他沒了昨日的幹勁兒,一臉倦意,耷拉着腦袋,手都懶的動,開始了往日光明正大的摸魚模式。

    他右手邊的宋楊和葉靜同樣是一副生無戀的樣子,兩人很有默契,手底下的動作以同樣慢的頻率移動着,腳底板似是長在了地上,已經很久沒有動了。

    細聽,還能聽到兩人小聲的交談聲。

    “宋楊,你快點兒,按你這個速度下去,今天你連四個工分都沒有。”

    宋楊:“我是跟着你的速度。”

    葉靜:“行吧,那我們今天就不要計較工分了。”

    宋楊:“嗯,我們和周知青是一個組的,理應保持同樣的進度。”

    周知白覺得宋楊說的在理,轉過頭附和了一句。

    “我覺得宋知青說的很對。”他們是一個團隊,理應有團隊精神。

    宋楊狠狠的點了點頭,側過頭又跟葉靜咬耳朵了。

    唯一跟他們沒有團隊精神的顧紅軍眼皮子抽的都快要抽筋兒了。

    原以爲是自己爹對周知青有誤解,他昨兒晚上回家還找他爹替周知青正名了,沒想到睡了一覺,周知青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原來他爹對周知青瞭解的要比自己透徹。

    顧紅軍輕嘆一口氣,直起腰看了眼其餘的四個隊友,忽然就覺得剛剛宋知青說的好像有些道理,他們是一個組的,應該保持同樣的速度。

    於是,唯一一個幹活沒摸魚的顧紅軍也開始摸魚了。

    好在現在不是農忙時候,放眼整個上工的地方,跟他們一樣摸魚划水的不在少數,也就不覺得另類了。

    就在大家萎靡不振的時候,忽然,一道突兀的的驚呼聲拉回了衆人的思緒。

    “呀,你們看,大隊長帶着兩位解放軍同志過來了。”二狗子也在摸魚,一轉眼就看到大隊長帶着兩個穿軍裝的同志朝上工的地方走來。

    他平日裏就是個愛看熱鬧的,這一聲驚呼,使得衆人齊齊擡頭看了過去。

    一時間上工的地裏瞬間熱鬧起來了。

    “二狗子說的沒錯,還真是大隊長帶着兩位解放軍同志來了。”之所以叫那兩位跟在大隊長身旁的人爲解放軍同志,是他們身上穿着的衣服。

    一身橄欖綠的衣服闆闆正正的穿在他們身上,步子沉穩,目光如炬,腰桿挺得直溜溜的,一看就是部隊當兵的。

    有人猜測,“是不是紅軍的戰友啊?”

    有人順勢向顧紅軍打探,“紅軍,你爹帶過來的那兩位解放軍同志是你戰友不?他們是不是來找你的。”

    顧紅軍細細看了看,皺緊眉頭搖頭,“不是!”

    他爹身旁的那兩位解放軍同志一個營長級別,一個團長級別,他一個小排長可沒有這麼牛氣的戰友。

    跟他關係不錯的戰友,級別要麼跟他一樣,要麼比他低。

    再者這兩人看着面生,並不是他所在部隊的人。

    問話的大叔小小驚訝了一下,轉過頭又看向了大隊長身邊的那兩位解放軍同志。

    都是村裏人,見到最大的領導就是公社書記了,乍一看到解放軍同志來村裏了,一個個心底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

    紛紛低頭議論着自己的猜測。

    沈夏迷糊的腦子伴隨着二狗子的那聲驚呼瞬間清醒了。

    她猛的直起身向二狗子發聲的方向看去,當看到那兩抹耀眼的橄欖綠時,臉上劃過一抹驚喜。

    部隊的人終於來了,沈大柱一家的陰謀終於要被揭穿了。

    心裏這些天提着的那口氣終於吐出來了。

    心裏也在慶幸,慶幸她寫的信被部隊的人看到了,慶幸她遇到了周知白,慶幸周知白找了週二叔幫忙。

    她心裏知道,若沒有周二叔的參與,部隊的人不會來的這麼快,也有可能他們根本不會來,畢竟沈二柱的事兒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周知白也順着二狗子的聲音看到了大隊長身邊的兩位解放軍同志,他耷拉着腦袋一下子精神了,湊近沈夏,聲音帶着絲絲激動。

    “媳婦兒,他們來了。”

    沈夏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周知白,你東西收拾好了沒,我們下午就能搬家了。”

    前言不搭後語到一句話讓周知白怔了一順,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咧着嘴角回道:

    “收拾好了。”他昨晚回到知青點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他的東西不是很多,一個皮箱一個手提包就能裝完。

    剩下的鋪蓋被褥到時候捲起來就能直接帶走。

    大隊長帶着兩位解放軍同志直接走到了沈大柱兩口子上工的地方。

    “沈大柱,兩位解放軍同志有事找你覈實。”大隊長的聲音隱隱帶着憤怒。

    他跟其他人一樣,起初被突然出現在村裏的兩位解放軍同志嚇到了。

    後來聽解放軍同志說明來意,他心裏既震驚又害怕。

    沈二柱這個名字要不是兩位解放軍同志提起,他都有些模糊了。

    這個名字被大家刻意忘記了。

    只是沒想到時隔十八年,再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解放軍同志說沈二柱的遺孤給他當年所在的部隊寫了一封求助信了。

    沈二柱的遺孤?不就是沈二柱當年的那個閨女嗎?

    可是那個閨女早在沈二柱犧牲的消息傳到村裏不久後,因爲一場突來的感冒,人就沒了。

    那麼解放軍口裏的沈二柱的遺孤又是誰?

    大隊長腦子裏一片混亂,忽然,他想到了什麼,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當年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明明之前沒有聽到沈二柱那個閨女有病,怎麼好端端的就因一場感冒就沒有了。

    現在看來,當年的事兒是另有隱情。

    大隊長心裏隱隱有個猜測,看着沈大柱兩口子也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沈大柱看着大隊長身旁的兩位解放軍同志,心莫名就慌了起來。

    他戰戰兢兢的走到大隊長跟前,看都不敢看兩位解放軍同志的臉,小聲的問大隊長。

    “大隊長,不知……不知這兩位解放軍同志找我有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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