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去吧,碼頭邊的風大,彆着涼了。”
新婚的小妻子扶着婆母的手臂低頭輕聲安慰,柔軟的話語裏是微不可察的顫抖。
“兒啊,你到那邊一定要喫好喝好,不要生病……”
沈母邊擦眼淚邊囑咐,沈父則囑咐了一些要好好學習,爲國爭光之類的話,沈確一一答應,卻並不十分入心。
年少的沈確顯然對離別還沒有很深的認識,他滿腦子都是對西洋世界的嚮往,對外面大千世界的憧憬。
對比親人的戀戀不捨,他顯然豁達許多。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小妻子身上,“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對上那晶亮興奮的眸子,秦潛柔把滿腹的不捨都藏在了心底。
她知道的,大丈夫當外出建功立業,哪有留在家中的道理?
看到青梅竹馬的小妻子輕輕搖了搖頭,十六歲的少年脣角彎起,“我就知道,潛柔,你最懂我,等我回來!”
可是說完這句話,他就撂下了最懂自己的潛柔,拎着行李毫不猶豫地轉身。
看着少年一步一步離自己遠去,十六歲的少女握在婆母胳膊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直到她的手被輕輕一拍,同爲女子的沈母哪會不懂?
對上婆母理解的眼神,少女終於繃不住了,她把規矩拋之腦後,掀起裙襬直奔那大步向前少年。
少女避過腳下青磚凸起,繞過赤膊的力工,眼睛一眨不眨地鎖定在那人的身上,用盡了全身的注意力,只求不要摔倒。
即使短短几步腳上已經疼痛難忍,她也不想停止。
她曾看過他送的一本童話,料想故事中那鮫人化作雙腿在岸上前行就是如此吧?
但踩着苦痛,便能追上想追的人。
或許緣分還是對兩人有一絲眷顧,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他轉身回頭,正接住了撲入懷中的少女。
沈確低頭,少女仰起,四目相對,時光似乎在這一刻停止。
溫香軟玉入懷,少年驀地紅了臉,成婚一月,但兩人並未圓房,這還是他第一次擁抱少女。
秦潛柔未有初潮,沈母便不叫兩人圓房,免得年少貪歡,傷了身體,還不能誕下後嗣。
僅僅對視了兩秒,少女便羞澀地埋入了少年的懷中,而少年也愣怔地凝視着妻子的後腦很久很久。
一個對視擁抱就把少年人之間純情的曖昧演繹至此,遠處導演棚中,張導一拍大腿,就是“好好好!”
“cut!”
拿着喇叭大喊一聲,轉頭就對身後的青年道:“現在可以去看姜嫙了。”
一轉頭,發現那站在屏幕前的頂流盛星帆臉色暗沉。
誒?剛剛來的時候還容光煥發的啊?
“怎麼了?演的不好嗎?”
好什麼好?都抱到一起了,頭都埋到懷裏了,她都沒埋在他懷裏過。
張導這麼一聽,疑惑地坐到機器前,回放起了剛剛拍攝的段落。
姜嫙有些入戲,便沒有在導演喊“卡”的時候放手,她等着季與非把她推開,就如推開洪韻詩那般。
可她卻久久沒感受到男人的動作,不由得擡頭,正與季與非對視。
對,是季與非。
不復沈確的少年意氣,這是獨屬於季與非的冷淡,像是初春的湖水,帶着冬日的寒涼,不過此時好像生出了幾分暖意…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
姜嫙訝異出聲:“你怎麼不躲了?”
抱着她的人才如夢初醒般放開了她。
對,是放開了她。
不是推開。
姜嫙主動退後一步,狐疑地打量着男人,卻見男人還不避開她的目光,脣角微微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季與非他竟然在演戲之外笑了,這簡直和發現了新大陸般!
男人似乎心情特別好,第一次招呼姜嫙,“走吧,外頭曬。”
可話音剛落,導演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
“別別,別回來,最後的鏡頭重拍,剛剛有片樹葉刮過去了,有點煞風景。”
“從跑哪裏開始吧。”
放下喇叭,張導回頭道謝:“星帆倒是看的仔細哈,多謝多謝!”
卻見頂流的面色更加的黑了。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前面一段還有?我再看看?”
盛星帆簡直想吐血,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連忙止住導演的手。
“沒了,沒了,拍得很好。”下次不要再重拍了。
眼睜睜地看着兩人再次抱在一起,盛星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等姜嫙第二次拍好,他立刻飛奔過去,再等不及一秒。
姜嫙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影向她飛奔而來,飛揚的碎髮像是某種大型犬的毛髮。
等看清了他的臉,姜嫙便揚脣抱臂站在了原地,季與非看了一眼,不知怎地也停了下來。
打了很久的腹稿都在見到真人時忘在了腦後,盛大少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也想要抱抱。”
說完下一秒,盛星帆便面色漲紅,羞得想鑽進土裏,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瞥見一邊的季與非,頓時又挺起胸脯,對着姜嫙道:“好久不見,作爲朋友不應該給一個抱抱嗎?”
他纔不想認輸…不對,不是認輸…他好像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想要一個抱抱,總之,他就是想要。
腦子被醋糊塗了的盛大少目光緊盯着姜嫙,心中既害羞又緊張,心臟噗通個不停。
她會滿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