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自西北而來，吹拂着周邊的大地揚起青煙。
這錄像怎麼這麼不穩定，一會兒晃一下，一會兒搖一下。
小鬼仍然專心盯着，彷彿這混亂的戰場有什麼橫空出世的寶物一樣，一眨眼就沒了。
看不清霍將軍的正臉，只見他揚起手中的摺扇，扇面打開，裏面飛出了數尾黑色龐大的巨龍，那巨龍實在太長，足足飛了十幾秒才騰在空中，我數了數，有九條。
“真是壯觀，”我感慨了一句，“就是數量少了點。”
小鬼反駁了一句：“你懂什麼，這是上古水神的幻影！”
“既然已經作古，那肯定是能力不咋地，怎麼霍將軍一直單打獨鬥，沒人過來支援？”我問小鬼。
“我怎麼知道！”
“不是我誇你，你可是我在這兒碰到最博學的鬼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就說的是你？”
小鬼睨了我一眼，“那是你沒見過世面！”
嗝兒！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去看錄像，一條巨龍飛到火鬼上空，張口沖天吸了一口黑雲，隨即噴出水柱；一條巨龍在雲中打幾個滾，渾身抖擻甩出無數水滴；一條巨龍甩着尾巴拍着虛空，像是被扔上淺灘的魚啪啪打出了雲裏的水汽；正是飛龍在天，神龍擺尾，各自賣弄神通。
那火鬼也升到半空，投出火球，扔出火箭，噴出火蛇，雙方戰成一團，場面非常混亂，根本看不出誰佔上風。
“我一直有個問題，”問小鬼，“霍將軍的對手到底是誰？這打了這麼久，怎麼對方都不敢露臉。”
“我怎麼知道！”
“你肯定知道，別騙人啊，”我實在好奇，“咱倆都是票友了，你還不透漏一二。”
“你怎麼對霍將軍的事情這麼好奇！”
“你誤會了，我不單單好奇他的事情，這冥界所有的大人物我都好奇，不過我這不是沒見過世面嗎，就認識他一個！”
小鬼認可了我的解釋，“你知道五德輪迴，怎麼不知道這姓霍的屬水德？近些年水勢低落，火德旺盛，所以打仗的都不用露面，只在幕後指揮就能讓姓霍的無力招架。據我所看，這回的戰術全都用的是古法，大概出戰的是沈光”。
沈光？
“你接着看！”小鬼提醒我。
再看戰場，那火鬼突然在天上架起火雲梯，一個個小火鬼順着火梯三縱兩跳就到了巨龍背上，彷彿羣蟻喫大象，黑色的巨龍背上沾滿了火螞蟻，巨龍雖大，可扛不住火螞蟻前仆後繼，一會兒的功夫，甭管是水柱、水霧還是水滴，都一層層弱了下去。
真是藥丸！
霍將軍腳踩在一條九爪龍頭上，熱風將他的深衣鼓盪起來，像末世拯救蒼生的大俠獨自面對即將到來的噩運，卻不退縮不回頭。
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副水墨盤，‘化魂’不知何時回到他身邊，我再一細看，那無底的深淵翻滾着墨綠色的波濤與黑乎乎的天混成一色，原來剛剛‘化魂’鑽到地底去找水了。
‘化魂’在那水墨盤上跳躍，又在巨龍的眼窩裏遊走，那些巨龍彷彿畫上了眼睛，又復活了能量，剛剛還奄奄一息這會兒又活蹦亂跳。
瘋狂翻滾的巨龍和不斷乘着火梯的螞蟻撕咬在一起，天邊炸裂出一點，兩點，無數點，雲和天一會兒燒的通紅一會兒又黑的發紫。
戰場周邊早看不見那些撈偏門的野鬼了，整個戰場，巨龍的狂嘯，火鬼的哭號，震得我耳朵嗡嗡嗡直響。
“紅孩兒，你居然敢在現場錄像，”我由衷地佩服這份膽量，“這紙糊的記錄儀還挺抗造，這麼都沒壞，madein我大天朝真不是蓋的！”
小鬼緊抿着嘴脣一言不發，眼睛卻變得通紅，好像要冒火了。
這是怎麼了，看第二遍還這麼熱血沸騰嗎？
“他，居然，會用，金手指！”小鬼從牙縫裏擠出這麼一句話。
金手指？比流雲殺、召喚上古神獸還有上次那個大殺招還厲害嗎？
“霍將軍是挺厲害的，照你的說法，現在水德沒落了，他能撐着打到第二場還不搬救兵，佩服他是個漢子！”
“他倒是想搬救兵，可惜遠水解不了近火！”
不等他吐槽我沒見過世面，趕緊加了一句：“上次那個大殺招叫什麼名字，好酷炫，轉個圈火全滅了！”
“祭魂！”
祭魂？怪不得滅的那麼徹底，蠟都給點上了。
“那他再來一招祭魂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還沒打完！”我知道，大殺招肯定不能隨便出，必定有什麼前提條件的，可不這麼白癡的問，小鬼怎麼會解釋原理給我指點迷津呢！
果然，小鬼嗤笑一聲：“祭魂要用自己的元魂做引子，他姓霍的再漢子，多用幾次就魂飛魄散了。”
小鬼真是小心眼子，不過誇了一句漢子，這就酸上了。
戰場情勢變化很快，剛剛金手指點過的巨龍已經熱氣騰騰地撲倒火梯，那火螞蟻又抱團在一起化作一個個張開翅膀的火鳥，鮮豔的尾巴拖得老長老長，這是鳳凰？
“這是鳳凰涅槃嗎？”我大叫道。
“算你有點眼光，”小鬼肯定了我的猜測，“這是許光的必殺技，浴火重生，是對陣姓霍的招牌動作！”
也是哦，在水裏洗澡，洗着洗着就重生了。看來兩人鬥毆不是頭一回了，這都打出水乳交融的感覺了。
老爸找了個土堆靠着睡覺呢，我這邊的熱鬧，他倒是毫不動心，還真是半仙了。
“這兒就沒人管他倆，沒有聯合國調停嗎？”我問。
小鬼呵呵笑了，“聯合國，那不是仗勢欺人的傀儡嗎！你還真以爲有什麼卵用！”
我被小鬼嘲笑的臉紅，也是，漂亮國入侵阿富汗，也沒見union放什麼好屁！原來冥界和現世界一樣都是看實力。
“那他們爭的是什麼？打得這麼熱鬧，圖啥呢？”
“十二上將的席位！”小鬼也不隱瞞，“姓霍的是十大之一，現在還有兩個空位，水德和火德都在搶，贏了就算誰的！”
“只能水火做將軍嗎？別的鬼不行？”
“你倒是說說，還有哪個能抗打的？”
“金木水火土，這不還有，”我數着手指頭，“金，木，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土不是也很厲害，若說木頭不抗打，這土燒一燒也挺結實的，不好用嗎？還有，這兵器不都是金屬造的，爲何沒有金德鬼將？”
“人世間裏喫土的那麼多，土葬的又那麼少，你說的，土都被燒成瓷器了，哪兒那麼容易煉成一個土將。天朝人都想當種花家，土德全都搞技術去了！”
神馬？土德就這麼被劃拉到‘技術鬼，經不起捶打’系列了。
“那金子呢？”
小鬼翻了白眼沖天，“不知道！”
“難道是吞金的死鬼太少了，也湊不齊一個戰隊？”我琢磨。
“看錄像，閉嘴吧！”小鬼生氣我看錄播不專心。
火鳳凰與黑龍撓成一片，這和倆潑婦打架沒什麼不同，你薅我頭髮，我抽你嘴巴，饒是那天上紅紅綠綠，不時出一朵火花，一朵水泡，也審美疲勞了。
我就看‘化魂’和霍將軍，可惜這鏡頭一直在他背後，看不見具體動作。
‘化魂’一腦袋扎到水裏，把那水接引過來，扇面再打開畫同心圓，水做的圓圈逐漸擴大，與天連成一面牆，那些黑龍見了水牆做成，全都後撤回來縮進扇子裏了。
火鳳凰也不去追逃走的黑龍，幻化成一匹匹火馬奔騰而來，鐵蹄濺起的火星落得到處都是。
萬馬奔騰衝向水幕，場面實在壯觀，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到深深的悲涼，他一人，立於黑水之上，沒有後援。
‘化魂’綠色的身影變作一層青霧護持着水幕，先衝過來的火馬全都覆滅，再衝過來的火馬噗噗的掉落皮肉。
一層一層，不要命的撲過來，那深淵裏的水下落一寸，又跌落一尺。
看來不把這水燒乾，火鬼是再難前進一步，可這水要是燒乾了，霍將軍還有後招嗎？
他要是灰飛煙滅了，欠他的還用不用還？如果還不了欠他的，是不是該替他報仇！
狗屁，就你這點本領，都不夠燒一壺的，怎麼，嫌命太長了？
想到這兒，只能祈禱，霍將軍別慫，千萬頂住了，等我還了欠債你再嗝兒屁吧！